八月,乙巳,襄州將康楚元、張嘉延據州作亂,刺史王政奔荊州。楚元自稱南楚霸王。
- 2020 年 11 月 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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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紇以寧國公主無子,聽歸;丙辰,至京師。
戊午,上使將軍曹日升往襄州慰諭康楚元,貶王政爲饒州長史,以司農少卿張光奇爲襄州刺史;楚元不從。
壬戌,以李光弼爲幽州長史、河北節度等使。
九月,甲午,張嘉延襲破荊州,荊南節度使杜鴻漸棄城走,澧、朗、郢、峽、歸等州官吏聞之,爭潛竄山谷。
戊辰,更令絳州鑄乾元重寶大錢,加以重輪,一當五十;在京百官,先以軍旅畢無俸祿,宜以新錢給其冬料。
丁亥,以太子少保崔光遠爲荊、襄招討使,充山南東道處置兵馬都使;以陳、潁、亳、申節度使王仲升爲申、沔等五州節度使,知淮南西道行軍兵馬。
史思明使其子朝清守范陽,命諸郡太守各將兵三千從己向河南,分爲四道,使其將令狐彰將兵五千自黎陽濟河取滑州,思明自濮陽,史朝義自白皋,周摯自胡良濟河,會於汴州。
李光弼方巡河上諸營,聞之,還入汴州,謂汴滑節度使許叔冀曰:“大夫能守汴州十五日,我則將兵來救。”叔冀許諾。光弼還東京。思明至汴州,叔冀與戰,不勝,遂與濮州刺史董秦及其將樑浦、劉從諫、田神功等降之。思明以叔冀爲中書令,與其將李詳守汴州;厚待董秦,收其妻子,置長蘆爲質;使其將南德信與樑浦、劉從諫、田神功等數十人徇江、淮。神功,南宮人也。思明以爲平盧兵馬使。頃之,神功襲德信,斬之。從諫脫身走。神功將其衆來降。
思明乘勝西攻鄭州。光弼整衆徐行,至洛陽,謂留守韋陟曰:“賊乘勝而來;利在按兵,不利速戰。洛城不可守,於公計何如?”陟請留兵於陝,退守潼關,據險以挫其銳。光弼曰:“兩敵相當,貴進忌退,今無故棄五百里地,則賊勢益張矣。不若移軍河陽,北連澤潞,利則進取,不利則退守,表裏相應,使賊不敢西侵,此猿臂之勢也。夫辨朝廷之禮,光弼不如公;論軍旅之事,公不如光弼。”陟無以應。判官韋損曰:“東京帝宅,侍中奈何不守?”光弼曰:“守之,則汜水、-嶺、龍門皆應置兵,子爲兵馬判官,能守之乎?”遂移牒留守韋陟使帥東京官屬西入關,牒河南尹李若幽使帥吏民出城避賊,空其城。光弼帥軍士運油、鐵諸物詣河陽爲守備,光弼以五百騎殿。時思明遊兵已至石橋,諸將請曰:“今自洛城而北乎,當石橋而進乎?”光弼曰:“當石橋而進。”及日暮,光弼乘炬徐行,部曲堅重,賊引兵躡之,不敢逼。光弼夜至河陽,有兵二萬,糧才支十日。光弼按閱守備,部分士卒,無不嚴辦。庚寅,思明入洛陽,城空,無所得,畏光弼掎其後,不敢入宮,退屯白馬寺南,築月城於河陽南以拒光弼。於是鄭、滑等州相繼陷沒,韋陟、李若幽皆寓治於陝。冬,十月,丁酉,下制親征史思明;羣臣上表諫,乃止。
史思明引兵攻河陽,使驍將劉龍仙詣城下挑戰。龍仙恃勇,舉右足加馬鬣上,慢罵光弼。光弼顧諸將曰:“誰能取彼者?”僕固懷恩請行。光弼曰:“此非大將所爲。”左右言“裨將白孝德可往。”光弼召問之。孝德請行。光弼問:“須幾何兵?”對曰:“請挺身取之。”光弼壯其志,然固問所須。對曰:“願選五十騎出壘門爲後繼,兼請大軍助鼓譟以增氣。”光弼撫其背而遣之。孝德挾二矛,策馬亂流而進。半涉,懷恩賀曰:“克矣。”光弼曰:“鋒未交,何以知之?”懷恩曰:“觀其攬轡安閒,知其萬全。”龍仙見其獨來,甚易之;稍近,將動,孝德搖手示之,若非來爲敵者,龍仙不測而止。去之十步,乃與之言,龍仙慢罵如初。孝德息馬良久,因-目謂曰:“賊識我乎?”龍仙曰:“誰也?”曰:“我,白孝德也。”龍仙曰:“是何狗彘!”孝德大呼,運矛躍馬搏之。城上鼓譟,五十騎繼進。龍仙矢不及發,環走堤上。孝德追及,斬首,攜之以歸。賊衆大駭。孝德,本安西胡人也。
思明有良馬千餘匹,每日出於河南渚浴之,循環不休以示多。光弼命索軍中牝馬,得五百匹,縶其駒於城內。俟思明馬至水際,盡出之,馬嘶不已,思明馬悉浮渡河,一時驅之入城。思明怒,列戰船數百艘,泛火船於前而隨之,欲乘流燒浮橋。光弼先貯百尺長竿數百枚,以巨木承其根,-裹鐵叉置其首,以迎火船而叉之。船不得進,須臾盡。又以叉拒戰船,於橋上發-石擊之,中者皆沉沒,賊不勝而去。
思明見兵於河清,欲絕光弼糧道,光弼軍於野水渡以備之。既夕,還河陽,留兵千人,使部將雍希顥守其柵,曰:“賊將高庭暉、李日越、喻文景,皆萬人敵也。思明必使一人來劫我。我且去之,汝待於此。若賊至,勿與之戰。降,則與之俱來。”諸將莫諭其意,皆竊笑之。既而思明果謂李日越曰:“李光弼長於憑城,今出在野,此成擒矣。汝以鐵騎宵濟,爲我取之,不得,則勿返。”日越將五百騎晨至柵下,希顥阻壕休卒,吟嘯相視。日越怪之,問曰:“司空在乎?”曰:“夜去矣。”“兵幾何?”曰:“千人。”“將誰?”曰:“雍希顥。”日越默計久之,謂其下曰:“今失李光弼,得希顥而歸,吾死必矣,不如降也。”遂請降。希顥與之俱見光弼,光弼厚待之,任以心腹。高庭暉聞之,亦降。或問光弼:“降二將何易也?”光弼曰:“此人情耳。思明常恨不得野戰,聞我在外,以爲必可取。日越不獲我,勢不敢歸。庭暉才勇過於日越,聞日越被寵任,必思奪之矣。”庭暉時爲五臺府果毅。己亥,以庭暉爲右武衛大將軍。
思明覆攻河陽,光弼謂鄭陳節度使李抱玉曰:“將軍能爲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曰:“過期何如?”光弼曰:“過期救不至,任棄之。”抱玉許諾,勒兵拒守。城且陷,抱玉紿之曰:“吾糧盡,明旦當降。”賊喜,斂軍以待之。抱玉繕完城備,明日,復請戰。賊怒,急攻之。抱玉出奇兵,表裏夾擊,殺傷甚衆。
董秦從思明寇河陽,夜帥其衆五百,拔柵突圍,降於光弼。時光弼自將屯中氵單,城外置柵,柵外穿塹,深廣二丈。乙巳,賊將周摯舍南城,併力攻中氵單。光弼命荔非元禮出勁卒於羊馬城以拒賊。光弼自於城東北隅建小-旗以望賊。賊恃其衆,直進逼城,以車載攻具自隨,督衆填塹,三面各八道以過兵,又開柵爲門。光弼望賊逼城,使問元禮曰:“中丞視賊填塹開柵過兵,晏然不動,何也?”元禮曰:“司空欲守乎,戰乎?”光弼曰:“欲戰。”元禮曰:“欲戰,則賊爲吾填塹,何爲禁之?”光弼曰:“善,吾所不及,勉之!”元禮俟柵開,帥敢死士突出擊賊,卻走數百步。元禮度賊陣堅,未易摧陷,乃復引退,須其怠而擊之。光弼望見元禮退,怒,遣左右召,欲斬之。元禮曰:“戰正急,召何爲?”乃退入柵中。賊亦不敢逼。良久,鼓譟出柵門,奮擊,破之。
周摯復收兵趣北城。光弼遽帥衆入北城,登城望賊曰:“賊兵雖多,囂而不整,不足畏也。不過日中,保爲諸君破之。”乃命諸將出戰。及期,不決,召諸將問曰:“向來賊陣,何方最堅?”曰:“西北隅。”光弼命其將郝廷玉當之。廷玉請騎兵五百,與之三百。又問其次堅者。曰:“東南隅。光弼命其將論惟貞當之。惟貞請鐵騎三百,與之二百。光弼令諸將曰:“爾輩望吾旗而戰,吾-旗緩,任爾擇利而戰;吾急-旗三至地,則萬衆齊入,死生以之,少退者斬!”又以短刀置靴中,曰:“戰,危事。吾國之三公,不可死賊手。萬一戰不利,諸君前死於敵,我自剄於此,不令諸君獨死也。”諸將出戰,頃之,廷玉奔還。光弼望之,驚曰:“廷玉退,吾事危矣!”命左右取廷玉首,廷玉曰:“馬中箭,非敢退也。”使者馳報。光弼令易馬,遣之。僕固懷恩及其子開府儀同三司-戰小卻,光弼又命取其首。懷恩父子顧見使者提刀馳來,更前決戰。光弼連-其旗,諸將齊進致死,呼聲動天地,賊衆大潰,斬首千餘級,捕虜五百人,溺死者千餘人。周摯以數騎遁去,擒其大將徐璜玉、李秦授,其河南節度使安太清走保懷州。思明不知摯敗,尚攻南城,光弼驅俘囚臨河示之,乃遁。
丁巳,以李日越爲右金吾大將軍。
邛、簡、嘉、眉、瀘、戎等州蠻反。
十一月,甲子,以殿中監董秦爲陝西、神策兩軍兵馬使,賜姓李,名忠臣。
康楚元等衆至萬餘人,商州刺史、充荊襄等道租庸使韋倫發兵討之,駐於鄧之境,招諭降者,厚撫之;伺其稍怠,進軍擊之,生擒楚元,其衆遂潰;得其所掠租庸二百萬緡,荊、襄皆平。倫,見素之從祖弟也。發安西、北庭兵屯陝,以備史思明。
第五琦作乾元錢、重輪錢,與開元錢三品並行,民爭盜鑄,貨輕物重,谷價騰踊,餓殍相望。上言者皆歸咎於琦,庚午,貶琦忠州長史。御史大夫賀蘭進明貶溱州員外司馬,坐琦黨也。
十二月,甲午,呂-領度支使。
乙巳,韋倫送康楚元詣闕,斬之。
史思明遣其將李歸仁將鐵騎五千寇陝州,神策兵馬使衛伯玉以數百騎擊破之於礓子阪,得馬六百匹,歸仁走。以伯玉爲鎮西四鎮行營節度使。李忠臣與歸仁等戰於永寧、莎柵之間,屢破之。
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下之上上元元年(庚子,公元七六零年)
春,正月,辛巳,以李光弼爲太尉兼中書令,餘如故。
丙戌,以于闐王勝之弟曜同四鎮節度副使,權知本國事。
党項等羌吞噬邊鄙,將逼京畿,乃分-寧等州節度爲-坊丹延節度,亦謂之渭北節度。以-州刺史桑如-領-寧,-州刺史杜冕領-坊節度副使,分道招討。戊子,以郭子儀領兩道節度使,留京師,假其威名以鎮之。
上祀九宮貴神。
二月,李光弼攻懷州,史思明救之。癸卯,光弼逆戰於沁水之上,破之,斬首三千餘級。
忠州長史第五琦既行,或告琦受人金二百兩,遣御史劉期光追按之。琦曰:“琦備位宰相,二百兩金不可手挈;若付受有憑,請準律科罪。”期光即奏琦已服罪。庚戌,琦坐除名,長流夷州。
三月,甲申,改蒲州爲河中府。
庚寅,李光弼破安太清於懷州城下,夏,四月,壬辰,破史思明於河陽西渚,斬首千五百餘級。
襄州將張維瑾、曹-殺節度使史-,據州反。制以隴州刺史韋倫爲山南東道節度使。時李輔國用事,節度使皆出其門。倫既朝廷所除,又不謁輔國,尋改秦州防禦使。己未,以陝西節度使來-爲山南東道節度使-至襄州,張維瑾等皆降。
閏月,丁卯,加河東節度使王思禮爲司空。自武德以來,思禮始不爲宰相而拜三公。
甲戌,徙趙王係爲越王。
己卯,赦天下,改元。追諡太公望爲武成王,選歷代名將爲亞聖、十哲。其中祀、下祀並雜祀一切並停。
是日,史思明入東京。
五月,丙午,以太子太傅苗晉卿行侍中。晉卿練達吏事,而謹身固位,時人比之胡廣。
宦者馬上言受賂,爲人求官於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呂-,-爲之補官。事覺,上言杖死。壬子,-罷爲太子賓客。
癸丑,以京兆尹南華劉晏爲戶部侍郎,充度支、鑄錢、鹽鐵等使。晏善治財利,故用之。
六月,甲子,桂州經略使邢濟奏:破西原蠻二十萬衆,斬其帥黃乾曜等。
乙丑,鳳翔節度使崔光遠奏破涇、隴羌、渾十餘萬衆。
三品錢行浸久,屬歲荒,米鬥至七千錢,人相食。京兆尹鄭叔清捕私鑄錢者,數月間,榜死者八百餘人,不能禁。乃敕京畿,開元錢與乾元小錢皆當十,其重輪錢當三十,諸州更俟進止。是時史思明亦鑄順天、得一錢,一當開元錢百。賊中物價尤貴。
甲申,興王-薨-,張後長子也,幼曰定王侗。張後以故數欲危太子,太子常以恭遜取容。會-薨,侗尚幼,太子位遂定。
乙酉,鳳翔節度使崔光遠破党項於普潤。
平盧兵馬使田神功奏破史思明之兵於鄭州。
上皇愛興慶宮,自蜀歸,即居之。上時自夾城往起居,上皇亦間至大明宮。左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內侍監高力士久侍衛上皇;上又命玉真公主、如仙媛、內侍王承恩、魏悅及梨園弟子常娛侍左右。上皇多御長慶樓,父老過者往往瞻拜,呼萬歲,上皇常於樓下置酒食賜之;又嘗召將軍郭英-等上樓賜宴。有劍南奏事官過樓下拜舞,上皇命玉真公主、如仙媛爲之作主人。
李輔國素微賤,雖暴貴用事,上皇左右皆輕之。輔國意恨,且欲立奇功以固其寵,乃言於上曰:“上皇居興慶宮,日與外人交通,陳玄禮、高力士謀不利於陛下。今六軍將士盡靈武勳臣,皆反仄不安,臣曉諭不能解,不敢不以聞。”上泣曰:“聖皇慈仁,豈容有此!”對曰:“上皇固無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爲天下主,當爲社稷大計,消亂於未萌,豈得徇匹夫之孝!且興慶宮與閭閻相參,垣墉淺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內深嚴,奉迎居之,與彼何殊,又得杜絕小人熒惑聖聽。如此,上皇享萬歲之安,陛下有三朝之樂,庸何傷乎!”上不聽。興慶宮先有馬三百匹,輔國矯敕取之,才留十匹。上皇謂高力士曰:“吾兒爲輔國所惑,不得終孝矣。”
輔國又令六軍將士,號哭叩頭,請迎上皇居西內。上泣不應。輔國懼。會上不豫,秋,七月,丁未,輔國矯稱上語,迎上皇遊西內,至睿武門,輔國將射生五百騎,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興慶宮湫隘,迎上皇遷居大內。”上皇驚,幾墜。高力士曰:“李輔國何得無禮!”叱令下馬。輔國不得已而下。力士因宣上皇誥曰:“諸將士各好在!”將士皆納刃,再拜,呼萬歲。力士又叱輔國與己共執上皇馬-,侍衛如西內,居甘露殿。輔國帥衆而退。所留侍衛兵,才-老數人。陳玄禮、高力士及舊宮人皆不能留左右。上皇曰:“興慶宮,吾之王地,吾數以讓皇帝,皇帝不受。今日之徙,亦吾志也。”是日,輔國與六軍大將素服見上,請罪。上又迫於諸將,乃勞之曰:“南宮、西內,亦復何殊!卿等恐小人熒惑,防微杜漸,以安社稷,何所懼也!”刑部尚書顏真卿首帥百寮上表,請問上皇起居。輔國惡之,奏貶蓬州長史。
癸丑,敕天下重-錢皆當三十,如畿內。
丙辰,高力士流巫州,王承恩流播州,魏悅流溱州,陳玄禮勒致仕;置如仙媛于歸州,玉真公主出居玉真觀。上更選後宮百餘人,置西內,備灑掃。令萬安、咸宜二公主視服膳;四方所獻珍異,先薦上皇。然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浸以成疾。上初猶往問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起居。其後上稍悔寤,惡輔國,欲誅之,畏其握兵,竟猶豫不能決。
初,哥舒翰破吐蕃於臨洮西關磨環川,於其地置神策軍。及安祿山反,軍使成如-遣其將衛伯玉將千人赴難。既而軍地淪入吐蕃,伯玉留屯於陝,累官至右羽林大將軍。八月,庚午,以伯玉爲神策軍節度使。
丁亥,贈諡興王-曰恭懿太子。
九月,甲午,置南都於荊州,以荊州爲江陵府,仍置永平軍團練兵三千人,以扼吳、蜀之衝,從節度使呂-之請也。
或上言:“天下未平,不宜置郭子儀於散地。”乙未,命子儀出鎮-州;党項遁去。戊申,制:“子儀統諸道兵自朔方直取范陽,還定河北,發射生英武等禁軍及朔方、-坊、-寧、涇原諸道蕃、漢兵共七萬人,皆受子儀節度。”制下旬日,復爲魚朝恩所沮,事竟不行。
冬,十月,丙子,置青、沂等五州節度使。
十一月,壬辰,涇州破党項。
御史中丞李銑、宋州刺史劉殿皆領淮西節度副使。銑貪暴不法,展剛強自用,故爲其上者多惡之;節度使王仲升先奏銑罪而誅之。時有謠言曰:“手執金刀起東方。”仲升使監軍使、內左常侍邢延恩入奏:“展倔強不受命,姓名應謠讖,請除之。”延恩因說上曰:“展與李銑一體之人,今銑誅,展不自安,苟不去之,恐其爲亂。然展方握強兵,宜以計去之。請除展江淮都統,代李-,俟其釋兵赴鎮,中道執之,此一伕力耳。”上從之,以展爲都統淮南東、江南西、浙西三道節度使;密敕舊都統李-及淮南東道節度使鄧景山圖之。
延恩以制書授展,展疑之,曰:“展自陳留參軍,數年至刺史,可謂暴貴矣。江、淮租賦所出,今之重任,展無勳勞,又非親賢,一旦恩命寵擢如此,得非有讒人間之乎?”因泣下。延恩懼,曰:“公素有才望,主上以江、淮爲憂,故不次用公。公反以爲疑,何哉?”展曰:“事苟不欺,印節可先得乎?”延恩曰:“可。”乃馳詣廣陵,與-謀,解-印節以授展。展得印節,乃上表謝恩,牒追江、淮親舊,置之心膂,三道宮屬遣使迎賀,申圖籍,相望於道,展悉舉宋州兵七千趣廣陵。
延恩知展已得其情,還奔廣陵,與李-、鄧景山發兵拒之,移檄州縣,言展反。展亦移檄言-反,州縣莫知所從-引兵渡江,與副使潤州刺史韋儇、浙西節度使侯令儀屯京口,鄧景山將萬人屯徐城。展素有威名,御軍嚴整,江、淮人望風畏之。展倍道先期至,使人問景山曰:“吾奉詔書赴鎮,此何兵也?”景山不應。展使人呼於陣前曰:“汝曹皆吾民也,勿幹吾旗鼓。”使其將孫待封、張法雷擊之,景山衆潰,與延恩奔壽州。展引兵入廣陵,遣其將屈突孝標將兵三千徇濠、楚,王骱憬兵四千略淮西。
李-闢北固爲兵場,插木以塞江口。展軍於白沙,設疑兵於瓜洲,多張火、鼓,若將趣北固者,如是累日-悉銳兵守京口以待之。展乃自上流濟,襲下蜀-軍聞之,自潰,-奔宣城。
甲午,展陷潤州。升州軍士萬五千人謀應展,攻金陵城,不克而遁。侯令儀懼,以後事授兵馬使姜昌羣,棄城走。昌羣遣其將宗犀詣展降。丙申,展陷升州,以宗犀爲潤州司馬、丹楊軍使;使昌羣領升州,以從子伯瑛佐之。
李光弼攻懷州,百餘日,乃拔之,生擒安太清。
史思明遣其將田承嗣將兵五千徇淮西,王同芝將兵三千人徇陳,許敬江將二千人徇-鄆,恭薛鄂將五千人徇曹州。
十二月,丙子,党項寇美原、華原、同官,大掠而去。
賊帥郭惲等引諸羌、胡敗秦隴防禦使韋倫,殺監軍使-
鄆節度使能元皓擊史思明兵,破之-
之去潤州也,副使李藏用謂-曰:“處人尊位,食人重祿,臨難而逃之,非忠也;以數十州之兵食,三江、五湖之險固,不發一矢而棄之,非勇也。失忠與勇,何以事尹!藏用請收餘兵,竭力以拒之。”-乃悉以後事授藏用。藏用收散卒,得七百人,東至蘇州募壯士,得二千人,立柵以拒劉展。
展遣其將傅子昂、宗犀攻宣州,宣歙節度使鄭炅之棄城走,李-奔洪州。
李藏用與展將張景超、孫待封戰於鬱墅,兵敗,奔杭州。景超遂據蘇州,待封進陷湖州。展以其將許嶧爲潤州刺史,李可封爲常州刺史,楊持璧蘇州刺史,待封領湖州事。景超進逼杭州,藏用使其將溫晃屯餘杭。展以李晃爲泗州刺史,宗犀爲宣州刺史。
傅子昂屯南陵,將下江州,徇江西。於是屈突孝-陷濠、楚州,王骱閬菔妗⒑汀⒊、廬等州,所向無不摧靡,聚兵萬人,騎三千,橫行江、淮間。壽州刺史崔昭發兵拒之,由是骱悴壞夢鰨止屯廬州。
初,上命平廬都知兵馬使田神功將所部精兵五千屯任城;鄧景山既敗,與刑延恩奏乞敕神功救淮南,未報。景山遣人趣之,且許以淮南金帛子女爲賂,神功及所部皆喜,悉衆南下,及彭城,敕神功討展。展聞之,始有懼色,自廣陵將兵八千拒之,選精兵二千度淮,擊神功於都梁山,展敗,走至天長,以五百騎據橋拒戰,又敗,展獨與一騎亡渡江。神功入廣陵及楚州,大掠,殺商胡以千數,城中地穿掘略遍。
是歲,吐蕃陷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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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下之下上元二年(辛丑,公元七六一年)
春,正月,癸卯,史思明改元應天。
張景超引兵攻杭州,敗李藏用將李強於石夷門。孫待封自武康南出,將會景超攻杭州,溫晁據險擊敗之;待封脫身奔烏程,李可封以常州降。丁未,田神功使特進楊惠元等將千五百人西擊王骱恪P樑ヒ梗神功先遣特進範知新等將四千人自白沙濟,西趣下蜀;鄧景山等將千人自海陵濟,東趣常州;神功與邢延恩將三千人軍於瓜洲,壬子,濟江。展將步騎萬餘陳於蒜山;神功以舟載兵趣金山,會大風,五舟飄抵金山下,展屠其二舟,沉其三舟,神功不得度,還軍瓜洲。而範知新等兵已至下蜀,展擊之,不勝。弟殷勸展引兵逃入海,可延歲月,展曰:“若事不濟,何用多殺人父子乎!死,早晚等耳!”遂更帥衆力戰。將軍賈隱林射展,中目而僕,遂斬之。劉殷、許嶧等皆死。隱林,滑州人也。楊惠元等擊破王骱閿諢茨希骱鬩兵東走,至常熟,乃降。孫待封詣李藏用降。張景超聚兵至七千餘人,聞展死,悉以兵授張法雷,使攻杭州,景超逃入海。法雷至杭州,李藏用擊破之,餘黨皆平。平盧軍大掠十餘日。安、史之亂,亂兵不及江、淮,至是,其民始罹荼毒矣。
荊南節度使呂-奏,請以江南之潭、嶽、郴、邵、永、道、連,黔中之涪州,皆隸荊南;從之。
二月,奴剌、党項寇寶雞,燒大散關,南侵鳳州,殺刺史蕭忄曳,大掠而西;鳳翔節度使李鼎追擊破之。
戊辰,新羅王金嶷入朝,因請宿衛。
或言:“洛中將士皆燕人,久戍思歸,上下離心,急擊之,可破也。”陝州觀軍容使魚朝恩以爲信然,屢言於上,上敕李光弼等進取東京。光弼奏稱:“賊鋒尚銳,未可輕進。”朔方節度使僕固懷恩,勇而愎,麾下皆蕃、漢勁卒,恃功,多不法,郭子儀寬厚曲容之,每用兵臨敵,倚以集事;李光弼性嚴,一裁之以法,無所假貸。懷恩憚光弼而心惡之,乃附朝恩,言東都可取。由是中使相繼,督光弼使出師,光弼不得已,使鄭陳節度使李抱玉守河陽,與懷恩將兵會朝恩及神策節度使衛伯玉攻洛陽。
戊寅,陳於邙山。光弼命依險而陳,懷恩陳於平原,光弼曰:“依險則可以進,可以退;若平原,戰而不利則盡矣。思明不可忽也。”命移於險,懷恩復止之。史思明乘其陳未定,進兵薄之,官軍大敗,死者數千人,軍資器械盡棄之。光弼、懷恩渡河走保聞喜,朝恩、伯玉奔還陝,抱玉亦棄河陽走,河陽、懷州皆沒於賊。朝廷聞之,大懼,益兵屯陝。
李揆與呂-同爲相,不相悅-在荊南,以善政聞,揆恐其復入相,奏言置軍湖南非便,又陰使人如荊、湖求-過失-上疏訟揆罪,癸未,貶揆袁州長史,以河中節度使蕭華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史思明猜忍好殺,羣下小不如意,動至族誅,人不自保。朝義,其長子也,常從思明將兵,頗謙謹,愛士卒,將士多附之;無寵于思明,思明愛少子朝清,使守范陽,常欲殺朝義,立朝清爲太子,左右頗泄其謀。思明既破李光弼,欲乘勝西入關,使朝義將兵爲前鋒,自北道襲陝城,思明自南道將大軍繼之。三月,甲午,朝義兵至礓子嶺,衛伯玉逆擊,破之。朝義數進兵,皆爲陝兵所敗。思明退屯永寧,以朝義爲怯,曰:“終不足成吾事!”欲按軍法斬朝義及諸將。戊戌,命朝義築三隅城,欲貯軍糧,期一日畢,朝義築畢,未泥,思明至,詬怒之,令左右立馬監泥,斯須而畢。思明又曰:“俟克陝州,終斬此賊。”朝義憂懼,不知所爲。
思明在鹿橋驛,令腹心曹將軍將兵宿衛;朝義宿於逆旅,其部將駱悅、蔡文景說朝義曰:“悅等與王,死無日矣!自古有廢立,請召曹將軍謀之。” 夢遇乾隆之清龍漢鳳全集 朝義俯首不應。悅等曰:“王苟不許,悅等今歸李氏,王亦不全矣。”朝義泣曰:“諸君善爲之,勿驚聖人!”悅等乃令許叔冀之子季常召曹將軍,至,則以其謀告之;曹將軍知諸將盡怨,恐禍及己,不敢違。是夕,悅等以朝義部兵三百被甲詣驛,宿衛兵怪之,畏曹將軍,不敢動。悅等引兵入至思明寢所,值思明如廁,問左右,未及對,已殺數人,左右指示之。思明聞有變,逾垣至廄中,自備馬乘之,悅亻兼人周子俊射之,中臂,墜馬,遂擒之。思明問:“亂者爲誰?”悅曰:“奉懷王命。”思明曰:“我朝來語失,宜其及此。然殺我太早,何不待我克長安!今事不成矣。”悅等送思明於柳泉驛,囚之,還報朝義曰:“事成矣”。朝義曰:“不驚聖人乎?”悅曰:“無。”時周摯、許叔冀將後軍在福昌,悅等使許季常往告之,摯驚倒於地;朝義引軍還,摯、叔冀來迎,悅等勸朝義執摯,殺之。軍至柳泉,悅等恐衆心未壹,遂縊殺思明,以-裹其屍,橐駝負歸洛陽。
朝義即皇帝位,改元顯聖。密使人至范陽,敕散騎常侍張通儒等殺朝清及朝清母辛氏並不附己者數十人。其黨自相攻擊,戰城中數月,死者數千人,范陽乃定。朝義以其將柳城李懷仙爲范陽尹、燕京留守。時洛陽四面數百里,州、縣皆爲丘墟,而朝義所部節度使皆安祿山舊將,與思明等夷,朝義召之,多不至,略相羈縻而已,不能得其用。
李光弼上表,固求自貶;制以開府儀同三司、侍中,領河中節度使。
術士長塞鎮將-融與左武衛將軍竇如玢等謀奉嗣岐王珍作亂,金吾將軍邢濟告之。夏,四月,乙卯朔,廢珍爲庶人,溱州安置,其黨皆伏誅。珍,業之子也。丙辰,左散騎常侍張鎬貶辰州司戶。鎬嘗買珍宅故也。
己未,以吏部侍郎裴遵慶爲黃門侍郎、同平章事。
乙亥,青密節度使尚衡破史朝義兵,斬首五千餘級。
丁丑,-鄆節度使能元皓破朝義兵。
壬午,梓州刺史段子璋反,子璋驍勇,從上皇在蜀有功,東川節度使李奐奏替之,子璋舉兵,襲奐於綿州。道過遂州,剌史虢王巨蒼黃修屬郡禮迎之,子璋殺之。李奐戰敗,奔成都,子璋自稱樑王,改元黃龍,以綿州爲龍安府,置百官,又陷劍州。
五月,己丑,李光弼自河中入朝。
初,李輔國與張後同謀遷上皇於西內。是日端午,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幼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泫然泣下,然畏張後,尚不敢詣西內。
癸巳,党項寇寶雞。初,史思明以其博州刺史令狐彰爲滑鄭汴節度使,將數千兵戍滑臺。彰密因中使楊萬定通表請降,徙屯杏園度。思明疑之,遣其將薛岌圍之。彰與岌戰,大破之,因隨萬定入朝。甲午,以彰爲滑、衛等六州節度使。
戊戌,平盧節度使侯希逸擊史朝義范陽兵,破之。
乙未,西川節度使崔光遠與東川節度使李奐共攻綿州,庚子,拔之,斬段子璋。
復以李光弼爲河南副元帥、太尉兼侍中,都統河南、淮南東西、山南東、荊南、江南西、浙江東西八道行營節度,出鎮臨淮。
六月,甲寅,青密節度使能元皓敗史朝義將李元遇。
江淮都統李-畏失守之罪,歸咎於浙西節度使侯令儀,丙子,令儀坐除名,長流康州;加田神功開府儀同三司,徙徐州刺史;徵李-、鄧景山還京師。
戊寅,党項寇好。
秋,七月,癸未朔,日有食之,既,大星皆見。
以試少府監李藏用爲浙西節度副使。
八月,癸丑朔,加開府儀同三司李輔國兵部尚書。乙未,輔國赴上,宰相朝臣皆送之,御廚具饌,太常設樂。輔國驕縱日甚,求爲宰相。上曰:“以卿之功,何官不可爲,其如朝望未允何!”輔國乃諷僕射裴冕等薦己。上密謂蕭華曰:“輔國求爲宰相,若公卿表來,不得不與。”華出,問冕,曰:“初無此事,吾臂可斷,宰相不可得!”華入言之,上大悅;輔國銜之。
己巳,李光弼赴河南行營。
辛巳,以殿中監李若幽爲朔方、鎮西、北庭、興平、陳鄭等節度行營及河中節度使,鎮絳州,賜名國貞。
九月,甲申,天成地平節。上於三殿置道場,以宮人爲佛菩薩,北門武士爲金剛神王,召大臣膜拜圍繞。
壬寅,制去尊號,但稱皇帝;去年號,但稱元年;以建子月爲歲首,月皆以所建爲數;因赦天下。停京兆、河南、太原、鳳翔四京及江陵南都之號。自今每除五品以上清望京官及郎官、御史、刺史,令舉一人自代,觀其所舉,以行殿最。
江、淮大飢,人相食。
冬,十月,江淮都統崔圓署李藏用爲楚州刺史。會支度租庸使以劉展之亂,諸州用倉庫物無準,奏請徵驗。時倉猝募兵,物多散亡,徵之不足,諸將往往賣產以償之。藏用恐其及己,嘗與人言,頗有悔恨。其牙將高幹挾故怨,使人詣廣陵告藏用反,先以兵襲之,藏用走,幹追斬之。崔圓遂簿責藏用將吏以驗之,將吏畏,皆附成其狀。獨孫待封堅言不反,圓命引出斬之。或謂曰:“子何不從衆以求生!”待封曰:“吾始從劉大夫,奉詔書來赴鎮,人謂吾反;李公起兵滅齊大夫,今又以李公爲反。如此,誰則非反者,庸有極乎!吾寧就死,不能誣人以非罪。”遂斬之。
建子月,壬午朔,上受朝賀,如正旦儀。
或告鴻臚卿康謙與史朝義通,事連司農卿嚴莊,俱下獄。京兆尹劉晏遣吏防守莊家。上尋敕出莊,引見。莊怨晏,因言晏與臣言,常道禁中語,矜功怨上。丁亥,貶晏通州刺史,莊難江尉,謙伏誅。戊子,御史中丞元載爲戶部侍郎,充句當度支、鑄錢、鹽鐵兼江淮轉運等使。載初爲度支郎中,敏悟善奏對,上愛其才,委以江淮漕運,數月,遂代劉晏,專掌財利。
戊戌,冬至;己亥,上朝上皇於西內。
神策節度使衛伯玉攻史朝義,拔永寧,破澠池、福昌、長水等縣。
己酉,上朝獻太清宮;庚戌,享太廟、元獻廟。建丑月,辛亥朔,祀圜丘、太一罈。
平盧節度使侯希逸與范陽相攻連年,救援既絕,又爲奚所侵,乃悉舉其軍二萬餘人襲李懷仙,破之,因引兵而南。
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下之下寶應元年(壬寅,公元七六二年)
建丙月,甲申,追尊靖德太子琮爲奉天皇帝,妃竇氏爲恭應皇后,丁酉,葬於齊陵。
甲辰,吐蕃遣使請和。
李光弼拔許州,擒史朝義所署潁川太守李春;朝義將史參救之,丙午,戰於城下,又破之。
戊申,平盧節度使侯希逸於青州北渡河而會田神功、能元皓於-州。
租庸使元載以江、淮雖經兵荒,其民比諸道猶有資產,乃按籍舉八年租調之違負及逋逃者,計其大數而徵之;擇豪吏爲縣令而督之,不問負之有無,資之高下,察民有粟帛者發徒圍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什取,謂之白著。有不服者,嚴刑以威之。民有蓄谷十斛者,則重足以待命,或相聚山澤爲羣盜,州縣不能制。
建卯月,辛亥朔,赦天下;復以京兆爲上都,河南爲東都,鳳翔爲西都,江陵爲南都,太原爲北都。
奴剌寇成固。初,王思禮爲河東節度使,資儲豐衍,贍軍之外,積米百萬斛,奏請輸五十萬斛於京師。思禮薨,管崇嗣代之,爲政寬弛,信任左右,數月間,耗散殆盡,惟陳腐米萬餘斛在。上聞之,以鄧景山代之。景山至,則鉤校所出入,將士輩多有隱沒,皆懼。有裨將抵罪當死,諸將請之,不許;其弟請代兄死,亦不許;請入一馬以贖死,乃許之。諸將怒曰:“我輩曾不及一馬乎!”遂作亂,癸丑,殺景山。上以景山撫御失所以致亂,不復推究亂者,遣使慰諭以安之。諸將請以都知兵馬使、代州刺史辛雲京爲節度使。己未,以雲京爲北都留守、河東節度使。雲京奏張光晟爲代州刺史。
絳州素無儲蓄,民間飢,不可賦斂,將士糧賜不充,朔方等諸道行營都統李國貞屢以狀聞;朝廷未報,軍中諮怨。突將王元振將作亂,矯令於衆曰:“來日修都統宅,各具畚鍤,待命於門。”士卒皆怒,曰:“朔方健兒豈修宅夫邪!”乙丑,元振帥其徒作亂,燒牙城門。國貞逃於獄,元振執之,置卒食於彰,曰:“食此而役其力,可乎?”國貞曰:“修宅則無之,軍食則屢奏而未報,諸君所知也。”衆欲退。元振曰:“今日之事,何必更問!都統不死,則我輩死矣。”遂拔刃殺之。鎮西、北庭行營兵屯於翼城,亦殺節度使荔非元禮,推裨將白孝德爲節度使,朝廷因而授之。
戊辰,淮西節度使王仲升與史朝義將謝欽讓戰於申州城下,爲賊所虜,淮西震駭。會侯希逸、田神功、能元皓攻汴州,朝義召欽讓兵救之。
絳州諸軍剽掠不已,朝廷憂其與太原亂軍合從連賊,非新進諸將所能鎮服,辛未,以郭子儀爲汾陽王,知朔方、河中、北庭潞澤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等軍副元帥,發京師絹四萬匹、布五萬端、米六萬石以給絳軍。
建辰月,庚寅,子儀將行,時上不豫,羣臣莫得進見。子儀請曰:“老臣受命,將死於外,不見陛下,目不瞑矣!”上召入臥內,謂曰:“河東之事,一以委卿。
史朝義遣兵圍李抱玉於澤州,子儀發定救之,乃去。
上召山南東道節度使來-赴京師-樂在襄陽,其將士亦愛之,乃諷所部將吏上表留之,行及鄧州,復令還鎮。荊南節度使呂-、淮西節度使王仲升及中使往來者言:“-曲收衆心,恐久難制。”上乃割商、金、均、房別置觀察使,令-止領六州。會謝欽讓圍王仲長升於申州數月,-怨之,按兵不救,仲升竟敗沒。行軍司馬裴蹦倍岈-唬密表-倔強難制,請以兵襲取之,上以爲然。癸巳,以-爲淮西、河南十六州節度使,外示寵任,實欲圖之。密敕以貝-爲襄、鄧等州防禦使。
甲午,奴剌寇梁州,觀察使李勉棄城走,以-州剌史河西臧希讓爲山南西道節度使。丙申,党項寇奉天。
李輔國以求宰相不得怨蕭華。庚午,以戶部侍郎元載爲京兆尹。載詣輔國固辭,輔國識其意;壬寅,以司農卿陶銳爲京兆尹。輔國言蕭華專權,請罷其相,上不許。輔國固請不已,乃從之,仍引元載代華。戊申,華罷爲禮部尚書,以載同平章事,領度支、轉運如故。
建巳月,庚戌朔,澤州剌史李抱玉破史朝義兵於城下。
壬子,楚州刺史崔-表稱,有尼真如,恍惚登天,見上帝,賜以寶玉十三枚,雲:“中國有災,以此鎮之。”羣臣表賀。
甲寅,上皇崩於神龍殿,年七十八。乙卯,遷坐於太極殿。上以寢疾,發哀於內殿,羣臣發哀於太極殿。蕃官嫠面割耳者四百餘人。丙辰,命苗晉卿攝冢宰。上自仲春寢疾,聞上皇登遐,哀慕,疾轉劇,乃命太子監國。甲子,制改元;復以建寅爲正月,月數皆如其舊;赦天下。
初,張後與李輔國相表裏,專權用事,晚年,更有隙。內射生使三原程元振黨於輔國。上疾篤,後召太子謂曰:“李輔國久典禁兵,制敕皆從之出,擅逼遷聖皇,其罪甚大,所忌者吾與太子。今主上彌留,輔國陰與程元振謀作亂,不可不誅。”太子泣曰:“陛下疾甚危,二人皆陛下勳舊之臣,一日不告而誅之,必致震驚,恐不能堪也。”後曰:“然則太子姑歸,吾更徐思之。”太子出,後召越王系謂曰:“太子仁弱,不能誅賊臣,汝能之乎?”對曰:“能。”系乃命內謁者監段恆俊選宦官有勇力者二百餘人,授甲於長生殿後。乙丑,後以上命召太子。元振知其謀,密告輔國,伏兵於陵霄門以俟之,太子至,以難告。太子曰:“必無是事。主上疾,亟召我,我豈可畏死而不赴乎!”元振曰:“社稷事大,太子必不可入。”乃以兵送太子于飛龍廄,且以甲卒守之。是夜,輔國、元振勒兵三殿,收捕越王系、段恆俊及知內侍省事-光輝等百餘人,系之。以太子之命遷後於別殿。時上在長生殿,使者逼後下殿,並左右數十人幽於後宮,宦官宮人皆驚駭逃散。丁卯,上崩。輔國等殺後並系及-王。是日,輔國始引太子素服於九仙門與宰相相見,敘上皇晏駕,拜哭,始行監國之令。戊辰,發大行皇帝喪於兩儀殿,宣遺詔。己巳,代宗即位。
高力士遇赦還,至朗州,聞上皇崩,號慟,嘔血而卒。
甲戌,以皇子奉節王適爲天下兵馬元帥。
李輔國恃功益橫,明謂上曰:“大家但居禁中,外事聽老奴處分。”上內不能平,以其方握禁兵,外尊禮之。乙亥,號輔國爲尚父而不名,事無大小皆諮之,羣臣出入皆先詣,輔國亦晏然處之。以內飛龍廄副使程元振爲左監門衛將軍。知內侍省事-光輝及內常侍啖庭瑤、山人李唐等二十餘人皆流黔中。
初,李國貞治軍嚴,朔方將士不樂,皆思郭子儀,故王元振因之作亂。子儀至軍,元振自以爲功,子儀曰:“汝臨賊境,輒害主將,若賊乘其釁,無絳州矣。吾爲宰相,豈受一卒之私邪!”五月,庚辰,收元振及其同謀四十人,皆殺之。辛雲京聞之,亦推按鄧景山者數十人,誅之。由是河東諸鎮率皆奉法。
壬午,以李輔國爲司空兼中書令。
党項寇同官、華原。
甲申,以平盧節度使侯希逸爲平盧、青、淄等六州節度使,由是青州節度有平盧之號。
乙酉,徙奉節王適爲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