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歌聽了我的話,臉上笑容稍稍收斂:“但願你沒有撒謊。”
- 2020 年 11 月 2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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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不是該告訴我那一面鏡子具體的位置了?”我知道陳九歌也不一定會說實話,但至少我能從他的話中得到一些很有價值的線索。
“之前我曾說過這座夢境城市分爲無數的街區,那面鏡子就藏在絕望街區當中。”
“絕望街區?”我看向陳九歌:“這個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嗎?”
他站在原地半晌沒說話,似乎是在猶豫,過了很久纔開口:“不是,這片街區的名字正是目標a起的。”
手伸進口袋,陳九歌慢吞吞的取出一張破舊的黃皮本,翻到了其中某一頁:“我拿着,你來看。”
湊到跟前,我運用判眼觀看,黃皮本內是一張張手繪的地圖:“這是深層夢境的地圖?”
聲調變高,我心中的震驚根本掩飾不住,那厚厚的黃皮本少說也有幾十頁,如果上面全都是夢境城市地圖,價值不可估量!
“別激動,這確實是地圖,不過只是個殘卷而已。”陳九歌翻動黃皮本,裏面很多東西都已經模糊,與其說是地圖冊,不如說是隨筆,“這東西就是目標a早期留在秀場裏的,是她的探索成果,裏面一切街區的名字,標記都是她起的,我兌換這東西前前後後花了三十積分。”
我沒有說話,心裏卻在思索:“前前後後?秀場兌換東西還可以分期來兌換?這個陳九歌身上還有很多祕密值得挖掘。”
陳九歌手拿黃皮本,根本不讓我觸碰,可以看出他對這東西非常看重:“深層夢境很大,我們探索了很多年,也只摸清楚了百分之一二的地方,不過僅僅這些信息就足夠咱們逃出去了。”
攤開黃皮本,他指着其中某一個畫着黑圈的地方:“這裏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秀場以前在深層夢境中的分部。”
我看向他手指的地方,旁邊用小字寫着——據點。
“往西南方向就是你說的鐘樓,這附近唯一一棟高層建築,繼續往北走,穿過九個街區就能看到絕望街區。”陳九歌向我展示線路,他的話暫時我也聽不出什麼漏洞。
“爲什麼要叫做絕望街區?那地方很特殊嗎?”我運用判眼偷偷將地圖上的所有路線記在心中。
陳九歌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這份資料是目標a留下的,名字也是她起的,我從自己的夢境進入深層夢境後,就一直在根據地圖尋找上面的路標,費了好大勁才找到這一處廢棄的據點。”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陳九歌準備充分,不可能不知道那個街區的具體情況,他應該只是不想告訴我而已。
地圖價值三十積分,他千辛萬苦找到這一處被陰間秀場遺棄的據點,這舉動本身就很可疑,無利不起早,這據點內隱藏寶物的價值一定遠超過三十積分纔對。
無論是夢境之花,還是那個照不出人影的鏡子碎片,都有可能是陳九歌的任務目標。可惜,他來晚了一步,這兩樣東西現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錯愛皇妃:錦瑟 信息交換完畢,跟在後面的葉冰和楚門也走了過來,四人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做。
陳九歌主張去鐘樓埋伏目標a,我和楚門則極力反對,那裏是念頭的老巢,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數不清的念頭圍攻。
最後少數服從多數,我們決定先前往陳九歌所說的絕望街區看一看,等到深層夢境的夜晚過去後,再回鐘樓嘗試伏擊神祕女人。
走到無燈街區邊緣,原本那些追趕我和楚門的念頭早已離開,那兩個僞裝成我和楚門樣子的夢魘也不見了蹤影。
想到夢魘,我不由的又多看陳九歌和葉冰幾眼,某一瞬間我確實對他們兩個產生過懷疑,但是轉念一想。夢魘的僞裝也只是根據個人的記憶來進行的,並非完美無缺,有些特殊物品和小習慣是根本沒有辦法冒充的。
想到這裏,我稍稍放心,不過並未對陳九歌掉以輕心,這個傢伙很不老實,所說的話半真半假,仔細推敲就能發現,他隱藏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比方說他是如何進入夢境的?通過誰的中層夢境,還有逃出夢境的具體方法,如何利用鏡子等等。
問題有很多,不過我卻不能細問,逼得太緊,對我和他都不好,畢竟我們明面上還是盟友,還需要依靠彼此的力量來完成自己的目標!
陳九歌這個人估計成爲秀場主播的時間比我還要長,他對於深層夢境非常瞭解,我甚至懷疑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深層夢境。
走出無燈街區後,周邊有很多念頭飄飛出來,連帶着那些藏在牆壁深處的記憶碎片也都活了過來,好像冤死的鬼魂般,有時候也會對我們發起進攻。
深層夢境的夜晚漸漸開始露出自己猙獰危險的一面,按理說我們會舉步維艱,可這個時候陳九歌的一些小手段就體現出了妙處。
他取出兩枚玉墜分給我和楚門,戴上這東西后,周圍那些記憶碎片和念頭竟然直接將我倆給忽視了。
“這玉墜能夠驅除雜念,維持本心,保證你們不受到那些記憶扭曲形成的怪物的攻擊,不過有效時間只有三十分鐘,現在咱們加快速度,不要多做停留。”陳九歌給我和楚門的吊墜確實有用,不過他和葉冰卻並未佩戴,有此可見他身上應該還有更好的東西。
一路前行,中間也發生過幾次意外,比如說在經過某個街區時,一頭堪比二層小樓的記憶融合怪物從街道上跑過,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醜陋的東西,它是由無數人的肢體、身體、面容拼合在一起形成的怪胎,隔着上百米都能讓人產生那種足以窒息的壓迫感! 那像棟小樓般的身體在街道上肆無忌憚的行走,不,或許用翻滾來說會更加恰當。
“噩? 黑暗總裁投降吧 是噩夢的意思,還是飢餓的意思?”我沒有糾結於它的名字,遠遠避開,等它跑遠纔敢從藏身之地走出。
深層夢境光怪陸離,儼然是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來到這裏,我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的貧瘠。
幾乎所有人類潛意識中形成的恐怖怪物都能在這裏找到原型,完全是怪物的世界,看不到一點美好的東西,就如同頭頂永遠黑白兩色的天空一樣,這城市唯一的主題就是絕望。
也難怪,深層夢境形成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爲那些被遺棄的記憶和負面情緒,人類是一種很奇特的生物,美好的事物會記在心中,甚至拍成照片時時拿出來欣賞。而對於那些糟糕的、痛苦的、殘忍的記憶則會選擇性遺忘,丟在腦海裏,讓其沉積在另一個世界當中。
穿過一片片街區,終於進入地圖上特別標註的絕望街區。
這一片區域的建築風格十分詭異,大多是黑色和灰色,就像是被大火焚燒過的小鎮的一樣。
“很早以前黑死病流行,那個時候爲了隔絕病源,人們就曾焚燒過一個又一個小鎮。”楚門穿着白大褂,好像是有些感慨,他站在街區外面,一步不動,似乎非常抗拒進入其中。
“這片街區難道就是那些活活被燒死之人的記憶嗎?”我第一個進入其中,伸手摸了摸周圍建築的牆皮,年頭久遠、乾裂,散發着一股難以言說的臭味:“好真實,難怪呆的久了會模糊現實和夢境的界限。”
我看了一眼葉冰,不再多言,隨手扣下一塊牆皮遞給楚門:“所有建築都散發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有點像是屍臭。”
楚門也沒多想,直接伸出右手結過牆皮,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然後趕緊扔掉:“我只是個腦科、神經科醫生,又不是法醫。”
我盯着楚門右手留下的黑斑,嘴角上揚,不過善惡面具遮擋,外人根本看不出我的表情變化,對於別人來說這只不過是個小插曲而已。
“走了,進去裏面看看。”我也不管楚門願不願意,拉着他進入街區內部。
深層夢境裏每一片街區的面積都相差很大,絕望街區的佔地面積幾乎是無燈街區的十倍,進入其中好像迷宮一般。
“絕望街區也帶着你們來了,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商量一下獵殺目標a的事情?”陳九歌走在隊伍最後面,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也變得更加謹慎起來。
“目標a可不是那麼容易殺死的,你我全力合作也不過只有六成可能,萬一獵殺失敗,你熟門熟路直接逃離夢境離開,把我和我的朋友留在這裏承受目標a的報復怎麼辦?”事實上所謂的六成可能也只是我瞎說的,在我看來,就憑我和陳九歌,殺死神祕女人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那你想怎樣?”陳九歌臉上笑容不變,但是我卻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不耐。
“帶我找到那面鏡子,我必須親眼見到,然後才能放心離開去幫你完成任務。你先別急着拒絕,我知道你一定留有後手,我不需要知道具體的方法,只想看到鏡子,確保你沒有撒謊欺騙我罷了。”沒有看到鏡子,無法驗證陳九歌的說法,我是絕對不會跟他合作的。
“只是看到鏡子就行?你不怕我隨便找一面鏡子來糊弄你?”陳九歌聲音變冷。
“你可以試試。”我無所謂的說道,同行的四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各懷鬼胎,走在被焚燒過的街區當中。
隨着不斷深入,空氣中瀰漫的那股臭味愈發濃烈,陳九歌笑容慢慢收斂:“好,我答應你,不過那地方可不安全,就是我也不敢隨便進出,若論起危險程度,不比正面獵殺目標a輕鬆多少。”
“無妨,反正遲早都要面對。”
我淡淡開口,引來陳九歌的一聲冷笑:“你還真是自信,你叫夏馳對吧?我記住你了。”
他朝葉冰招手:“不要離我太遠,咱們幾個裏面還混有其他東西,你不要亂跑,我會帶你逃出去的。”
陳九歌忽然對葉冰示好讓我有些不理解,真正喜歡葉冰的是駝背男孩,也就是我後背上的毛絨熊,他一個邪靈還在裝什麼?
我目光一轉,除非葉冰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願是我想多了吧。”跟在陳九歌身後,我們幾個漸漸進入這片以絕望爲名的街區中。
“一般情況下,每個街區的鏡子都會放在整片街區最高的那棟建築裏,不過也有例外。”陳九歌領着我們其他人不斷深入,直到路面焦黑,周圍的房屋開始出現嚴重的焚燒痕跡後才停止。
“你們應該也都看到了,這地方其實非常危險,我不想欺騙你們,引來不必要的誤會。”陳九歌拿出黃皮本,翻到某一頁:“目標a曾經來過這裏,用紅色將這裏重點標記出來,警示其他人,她還留下了一些話,我之所以推測從這裏能夠逃離深層夢境,也是根據她的記錄。”
傲嬌與病嬌的日常 我運用判眼看向黃皮本,上面寥寥草草的用箭頭和符號勾畫着什麼,後面還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字跡。
“我專門花費很多時間用來破譯這些符號和文字,得出了一些關於這片街區的情報。”陳九歌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很淡,他正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似乎危險會從各個角度出現一樣:“絕望街區內的建築你們也都看到了,好像被大火焚燒,事實上目標a當時的猜測跟你們剛纔說的差不多,這片區域彙集的應該是所有被活活燒死之人,在臨死前所產生的痛苦記憶。灼燒致死的過程是漫長而絕望的,這些記憶就像是被烈火燒過留下的醜陋疤痕一樣,沒有人願意回想,總是將其丟棄在夢境的最深處,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一片被燒灼過的龐大街區。”
“現在我們還沒有進入最深處,所以感受不到那種痛苦和絕望,但是隨着我們不斷前行,肯定會受到這片街區的影響,我們可能會看到很多醜陋、可怕的東西,它們都是由那些痛苦的記憶構成的。”
他語氣一頓,目光從我們幾個臉上掃過:“你們應該也能發現,這片區域沒有那些人形陰影和‘念頭’,其實並非沒有,只是那些東西一旦進來,就會沉淪,接着被同化,這就是絕望街區另外一個恐怖的地方,它能讓進入其中的靈魂感受到真正的絕望。”
“夏馳,我知道你身爲秀場主播,見慣了各種恐怖和驚悚,但是在這個地方千萬不要大意,否則不僅你會死,你可能還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被陳九歌特意點名提醒,我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同,耐心聽他說完。
“這片街區被絕望和痛苦籠罩,也會喚醒所有進入者內心的絕望和痛苦,它會找到你性格中的漏洞,挖掘出你內心深處最害怕的事物,然後將這些不堪回首的記憶變爲現實!”陳九歌一字一頓的說道:“越是強大的人,越不會表露出自己的恐懼,而一旦這種長時間擠壓在心底的恐懼化爲現實,那將成爲一場誰也無法倖免的災難!” 恐懼是一種人人都有的情緒,只不過有些人經過鍛鍊,神經如鋼鐵般,無論面對怎樣的驚悚都不會表露出來,他們可以時刻保持冷靜,做出最佳應對措施。
在陰間秀場的磨礪下,我和陳九歌都是這樣的人。
不過不表露出來,不代表感受不到恐懼,那種紮根於心底的畏懼,一旦被激發出來,造成的後果要遠比普通人嚴重的多。
如果這片街區真的能夠將擠壓在心底的恐懼變爲現實,那對於我們秀場主播來說確實是一場災難,因爲普通人心中的恐懼和秀場主播所認知的恐懼,完全是兩個級別。
我現在有些理解陳九歌的囑託了:“放心,我會注意的。”
口頭上答應下來,事實上我心裏也沒底,但這是逃離深層夢境已知的唯一通道,所以我只能去面對。
被焚燒過的房屋不時會發出輕響,好像燒裂的柴火般,發出“嘭嘭”的聲音,空氣中飄散着刺鼻的臭味,就好像這整片街區都是一個被燒爛的巨大傷口般。
“準備進入中心區域了。”陳九歌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跟葉冰並肩走在一起。
他自從進入絕望街區後,就和葉冰走的特別近,恨不得躲在葉冰的影子裏,這反常的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
“葉冰只是一個普通人,披麻弔客喪門命格在夢中也沒有大用,陳九歌這是想要幹什麼?”我絕不相信他會好心到保護葉冰,身爲秀場主播,我比任何人都瞭解這個職業,歷經生死,人會變得冷漠,在秀場的刻意灌輸下,每一個秀場主播其實都是自私的,無關者的生命有時候還沒有積分重要。
我緊跟在陳九歌后面,小心翼翼,街道越來越窄,岔路口也漸漸多了起來,整片街區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偶爾從黑房子裏發出的響動,都能嚇人一大跳。
“看那!”走在隊伍最後的楚門忽然叫了一聲,他手指某一間房子,那是一棟被燒黑的三層小樓,剛纔就在三樓陽臺的位置,有一道焦黑的身影一閃而過。
我停下腳步,站在這棟建築門口,眉頭皺起:“那是什麼東西?跟念頭和人形陰影不同,好像擁有自己的身體?是夢魘嗎?”
“不要停,趕緊走,被它們纏上可就麻煩了。”陳九歌也留意到剛纔的異動,立刻開口,聲音嚴肅,帶着一絲緊迫感。
“那是什麼東西?”
“算是絕望街區裏特有的怪物吧。”陳九歌一邊向前跑,一邊解釋道:“被燒死之人的記憶是和身體融合在一起的,這種情況的具體成因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爲灼燒的痛苦已經深深印入每一寸皮膚當中,也可能是因爲來自身體各種的極致疼痛,讓記憶完美還原出了基本的身體結構。你別管那麼多了,看見那黑影躲得遠遠的就對了,千萬別想着跟它們交手,這是它們的地盤,一不小心,很有可能會捅了‘馬蜂窩’,鬧出大亂子的。”
我點了點頭,回想自己剛纔運用判眼看到的場景,那道黑影保持着人類的基本外形,但是卻被燒的面目全非,焦黑和傷疤之中,只有一雙冰冷的眼睛能看出幾分不同。
它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猙獰醜陋。即使我心理承受能力遠超常人,也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不知道這街區裏隱藏着多少類似於它的怪物……”絕望街區的面積是無燈街區的十倍,隱藏在這裏的怪物數量,應該也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沒有想太多,陳九歌身上似乎還帶有其他的保命工具,那些躲在建築的黑影只是在遠處窺伺,似乎在顧忌什麼,並沒有對我們動手。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領路的陳九歌才停下腳步:“到了,就是這裏,不過我建議咱們暫時不要進去,裏面太危險了。”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片龐大的建築羣,一排排建築連在一起,它們原本應該是分開的,不過大火燒灼,閣樓坍塌,殘垣斷壁堆積在一起,讓其形成了一個整體,好像是居住着魔鬼的古堡一般,散發出不同尋常的氣息。
“就是這?”陳九歌在小巷子裏饒來繞去,我知道他是故意在繞路,不想告訴我真正的出入路徑,不過我佛道雙修,之前又吞了夢境之花,頭腦清明,記憶力驚人,早已將路線記在腦海當中。
“這一大片廢墟就是絕望街區的核心,我所說的那面鏡子就在廢墟中最高的那棟樓裏。”陳九歌和葉冰站在一起,兩人停在一扇燒焦的房門面前。
“從這裏進去嗎?”我看着面前搖搖欲墜的房門,很懷疑如果用手去推,門板會不會整體倒下來。
“入口有很多,這只是其中之一。”陳九歌指了指周圍的門窗,這一大片建築羣是由很多房屋拼接在一起的,所以敞開的門窗通道有很多,想要在這樣一大片建築中找到一面鏡子也不容易:“不同的入口通往的地方也不同,你如果真想要進去,那就跟緊我,不要亂跑。否則,後果自負。”
他說完後率先進入其中,再三叮囑,不讓葉冰離他太遠。
“這麼關心葉冰?這可不像是秀場主播的風格。”我和楚門緊隨其後,也步入這一大片被灰燼覆蓋的廢墟。
建築羣內部環境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一個個狹小的房間相互連通,牆皮全都被燒裂,一片烏黑,轉的時間長了,會讓人產生一種每個房間都差不多的錯覺,很容易迷失。
“能夠喚醒人心底的恐懼,其實我還真的想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是什麼?”我這個想法如果讓外人知道肯定會大吃一驚,對於恐懼,我基本上已經麻木,再恐怖的東西出現在我的面前,無非就是兩種結果,第一我被它殺死,第二我成功逃走。當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時候,任何恐懼都會大打折扣。
腳下的地板早已被燒燬,瓷磚也被燻黑,佈滿裂痕,房間裏的東西一片混亂,隨處可以看到死者在被燒死的過程中痛苦掙扎的痕跡。
我正在研究門框上變形的家用防盜鎖,鎖頭被砸的變形,內部已經燒化,房門上全是死者捶打出的印記。
太慘了,大火燒灼,血肉混在一起砸在房門上,每一次碰撞都會撕下一層皮。
“有人故意將其反鎖在屋內?”我看着房門上那些血肉黑印,位置很低,只到我腰部,死者年齡看起來不是太大,再觀察火勢蔓延的情況,應該是從廚房燒過來的:“這是老式的煤氣火,煤氣罩已經燒的只剩鐵架子了,這失火場景有點像是父母不在家,熊孩子玩火,導致的火災。”
房門是反鎖的,小傢伙根本逃不出去,大火堵住了窗口,火勢向屋內蔓延。
錦繡嫡女腹黑帝 我盯着房門上那一片焦黑的印記,又看了看燒化的鐵質防盜鎖,腦中模擬出當時的情景,火焰蔓延而來,無路可逃,唯一的房門上了鎖。
孩子拼命捶打着防盜門,竭盡全力想要活下去,但是沒人能趕進來救他,當濃煙薰瞎他的眼睛,火焰一點點燒到他的身上,那種痛苦應該就叫做絕望。
我伸手從防盜門上扣下一層黑皮,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這片街區爲什麼叫做絕望街區了。
“別亂動!”陳九歌突然朝我招手,讓我遠離房門,他帶着我繞到另一個方向,從這個位置我纔看到,防盜門外面正趴着一個人形黑影,它個子不高,就像是一個被燒死的小孩。 瞳孔驟縮,我向後退了一步,如果我剛纔打開了那扇門,藏在後面的男孩就會直接撲進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似乾屍一般卡在門縫裏。
陳九歌朝我比了個手勢,示意我不要招惹它,跟着他從另外一個方向繞過去。
“這玩意長的好嚇人。”楚門一直走在最後面,雙手塞在白大褂中,眼神飄忽不定,經過防盜門時,他驟然加快速度,似乎在害怕着什麼。
這個小細節落在眼中,我暗自嘀咕:“黑色人影有那麼恐怖嗎?看體型這只是個孩子,它能有什麼威脅?”
“快走。”陳九歌和楚門似乎都對這些被燒死的乾屍十分恐懼,他們的第一反應出奇的一致,都是遠遠避開。
我也不想節外生枝,緊隨其後向更深處走去,陳九歌葉冰走在前面,楚門跟在最後,我走在中間,按說這樣的隊形對我來說是最合適的,可以掌控大局,可是走着走着我慢慢發現不對勁。
前面的陳九歌和葉冰似乎在不斷加速,幾次脫離我的視線,不過往往穿過一個房門後就又能看到他們,所以我只是疑惑,並沒有因爲這一點小事跟他鬧翻,畢竟我現在是有求於人,再者說,我擁有判眼,他想要甩掉我很難。
走在隊伍最後的楚門表現也很奇怪,他和陳九歌相反,越走越慢,不時左顧右盼,好像在躲避什麼東西。
我實在覺得彆扭,回頭問道:“老楚,你有什麼發現嗎?”
“沒什麼。”楚門的回答十分自然,他還在催促我走快點,不要跟丟陳九歌,自己的速度卻沒有發生變化,不急不慢跟在隊伍末尾,我都害怕他掉隊,在這鬼地方迷路。
大約走了幾分鐘,地形變得更加複雜了,一個個房間拼合在一起,岔路口越來越多,不同的房門通往不同的地方,往往一個選擇出現差錯,就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
“陳九歌和葉冰提速可以理解爲害怕出現意外,楚門速度不變,對這地方有種明顯的抗拒情緒,很奇怪,這些人都很奇怪。”我也加快了速度,跟陳九歌和葉冰保持着四、五米的距離,不過跟楚門之間的距離倒是越拉越遠了。
“啊!”
我低頭沉思,正在想逃脫的計劃,身後忽然傳出楚門的慘叫。
書穿之論在作死卻怎麼也不死 音調很高,就好像走在野外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
“怎麼回事?”我扭頭看去,這才發現楚門已經不見了蹤影,耳邊只剩下他的迴音。
“被攻擊了?”
我和他之前最多相差一個房間的距離,所以我沒怎麼猶豫立刻轉身跑到了過去,可等我進入剛纔路過的那個房間才發現,楚門不見了!
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地上連個腳印都沒有。
“人呢?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啊?”我站在原地停留了不到一秒的時間,腦中突然產生了極爲可怕的想法,幾乎是在一瞬間,我立刻轉身跑向剛纔走出的房間,一邊喊着葉冰的名字,一邊追了過去。
沒有迴應,我的心也漸漸沉了下去,只是兩三秒的時間而已,我居然跟陳九歌和葉冰走散了。
“不對,這是陳九歌一開始就計劃好的!他原本就沒準備帶我離開!”回到剛纔我轉身去找楚門的那個房間,走過拐角,面前赫然出現了三個半開的房門和一個被燒燬的窗戶,這四條通道通向四個不同的房間。
“陳九歌會往哪裏走?”我運用判眼觀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大意了。”我回想遇到陳九歌后發生的所有事情,現在我可以確定他的真正直播任務和無燈街區有關,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他親自去查探了地下五層的最後一個房間,確保鎖芯完好無損後,他整個人感覺都放鬆了下來,語氣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他似乎確定那扇門除了他沒人能打開,只要東西放在裏面就是安全的。
東西鎖在屋裏是安全的,可若是拿到外面來就不一定了。
人心是貪婪的,他應該是害怕我會對他出手,所以才拋出絕望街區誘使我過來,想要將我困在這裏。
他之前也說過這地方能將心底深處的絕望變爲現實,對於那些越是意志堅定的人來說,這地方其實就越恐怖。
“真是領教了,爲了誘騙我過來,不惜把給自己準備的退路當做誘餌。”我來之前反覆分析過陳九歌的話,絕望街區存在能逃出深層夢境的通道,這應該是真的,那副深層夢境地圖也是真的,他用的全部都是真傢伙,說的也都是實話,他正是用這些真實的東西編織出了一個充滿殺意的謊言,最終讓我入局。
“可楚門爲什麼會在這時候故意配合陳九歌?這是個巧合?還是說他和陳九歌之前就有過交易?”關於楚門,我很懷疑他已經被夢魘替換,疑點太多了,說話做事的腔調有些彆扭,當初他直接跑到藍房子三樓的理由也編造的十分牽強。還有對於一個催眠大師來說,不可能說出藍色在夢裏代表天空、大海這樣的話,藍色象徵着憂鬱,病號服、囚服上都有藍色線條,同時藍色也是精神病人最喜歡的顏色,沒有之一!
後來我的試探也從側面證明了一些,比如楚門明明是左撇子,可當我在進入絕望街區之前,隨手遞給他一塊牆皮時,他卻用右手來接,這些不經意露出的習慣都讓我對他產生懷疑。
不過也僅僅只是懷疑,我不會當面去揭穿他,一是害怕打草驚蛇,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二是因爲,我準備完成陰間秀場佈置下來的第三項可選任務——殺死一頭夢魘!
“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完成替換的?”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是在藍房子那裏,還是從一開始跟我進入深層夢境的就不是楚門,而是葉冰夢境中的那個夢魘?”
“如果真是葉冰夢中的夢魘,那我拽着一個‘鬼’一路狂奔到深層夢境,這就有些尷尬了。”苦笑一聲,我打起精神,掃視面前的幾扇門。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選擇有兩個,第一原路返回,去無燈街區蹲守,陳九歌想要得到最後一間房子裏的東西,一定會回去;第二就是冒險前行,進入這片灰燼廢墟最深處,尋找陳九歌和葉冰。
“此地太過詭異,還是穩妥一點比較好。”我準備原路返回,看着滿地的裂痕,嘆了口氣:“可惜啊,差了一步,不過還好,我有夢翼蠱等於說立於不敗之地,只要按照原路返回,主動權仍舊掌握在我的手中。”
剛纔我已經在一秒鐘之內做出反應,但還是被他們抓住了機會,夢魘不好對付,陳九歌更加恐怖。
原路返回,我走了幾分鐘忽然發覺不對,路徑竟然發生了變化!跟我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該死!怕什麼來什麼……”我只是隨口說完這句話,一股涼意突然從脊背上涌:“怕什麼來什麼?壞了!”
我想起了陳九歌那黃皮本上的記錄,絕望街區能夠將人心底深處的恐懼變爲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