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迪聽完了之後鋪開了地圖上說道:“你們這裏在接下來的總攻中是一個關鍵點。我們指揮部給你們佈置的任務,你們能完成多少?你們需要什麼樣的支援。以及周圍兄弟部隊什麼樣的配合?”任迪說了幾個問題。這些問題如果是在後世信息化部隊的裝備支持下,非常容易。至於現在嘛,電報交流信息的速度太慢,根本不能解釋地形圖上的戰術問題,任迪決定跑過來正對面的問一問。問話很快得到了結果。
- 2020 年 12 月 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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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任迪回到指揮部後,一位警衛官對任迪敬了一個禮後說道:“報告長官,俘虜營中明軍第九集團軍將級俘虜左子堂要見你。”
任迪說道:“不見。”
警衛官說道:“可是他說您不見他,他就要絕食。”
任迪沒好氣地說道:“隨他便,把這兩天的金陵時報交給他,告訴他,他自己想死,很多人歡迎他畏罪自殺。”
警衛員離去後,任迪不屑着說道:“多大人了還學小孩子賭氣。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任迪放下了一疊疊前線記錄報告,按照接下來進攻的主次,每一位到達前線的觀察員依次傳遞了所觀察陣地一線軍官的戰鬥意圖。和前線武器士兵狀態的情況。在會商後,軍事指揮部開始制定了作戰計劃。
任迪舒了一口氣,要收網了。一個月好像過了一年一般長。本來以爲在孤軍奮戰,現在卻變成了橫掃千軍。
1704年,三月三日。 迷弟變boss:呆萌女的春天 紅色共和軍對包圍圈中第七集團軍最後兩萬人發動了圍殲戰役。繳獲和已經生產的四百二十門火炮對帝國軍第七集團軍在三個方向發起了進攻。
在陣地的西北方向,由於第五集團軍崩潰之前,部分第五集團軍被第七集團軍戰場收編了。這部分人大約有三千多人。這也是任迪對第五集團軍放人政策產物,一次次突擊無法拿下共和軍的第五集團軍軍官在看到可用兵力出現後,當仁不讓的將這支軍隊收編了。組織防禦陣地。然而這時候出了事情了。
帝國軍第五集團軍的軍官驅動着帝國軍士兵衝鋒,當然也讓這幫第五集團軍的人發動了衝鋒。然而幾次死傷慘重的衝鋒後,這些來自第五集團軍的官兵感到了委屈,“尼瑪過來就是給你們當炮灰的嗎?”結果這幫耿直爽快的東北漢子,在紅色共和軍發動進攻的時候發現無法抵抗後,大面積投降,殺了第五集團軍的監軍陣前起義了???
這就像揮動鐵錘用力砸牆,卻發現一錘子下去,不是磚牆是土牆。紅色共和軍的兵峯一下子在帝國軍本就脆弱的防線上打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
聽到這個消息的任迪,腦海中出現了曾經電視記錄上反覆出現強調杜絕的山頭主義。秉着敵人犯過的錯誤,自己就要反思想辦法杜絕的思路,任迪思考了一下。給出了評價,一切都是來源於個人控制軍隊的慾望。袁大帥練兵經常給士兵來這麼一段:“吃誰的飯?”兵曰:“吃袁大帥的飯。”發餉的時候:“拿誰的餉?”兵曰:“拿袁大帥的餉。”結果民國後來各個大帥爲了保障士兵的效忠都給自己來了這麼一段。直至黨國建立,軍隊中玩效忠某某的把戲層出不窮,軍隊派系複雜。
士兵是非常老實的,一旦給他們樹立效忠對象是某某人,那麼士兵就明白某個人是可以效忠的。而搞出這一套的人是聰明人,想讓士兵效忠於自己,但是世界上並非就一個聰明人,大家意識到這玩意自己都能搞。所以軍隊派系搞得烏煙瘴氣。很明顯,對面的帝國軍中也有着派系。
任迪在自己的備忘錄中在此記載了一下,爲了防止派系誕生,就絕對不能讓效忠某人的概念在軍隊中滋生,必須爲某種思想而戰。黨指揮槍,並非槍決定王。
華東大戰役開始收官了。 對帝國軍第七集團軍發動圍攻的時候,任迪所領導的指揮部以及整個在華東的共和軍已經閒暇待整,機械錶噠噠的聲音在任迪的指揮部輕輕響動,不僅僅是任迪的指揮部靜可問針落,包圍帝國軍第七軍團的所有紅色共和軍的所有團級別軍官都盯着懷錶。
而所有的懷錶在一天前都統一到指揮部中對時過了。當手表的秒針統一指到了最後一刻,漫長的包圍陣線上炮火統一開始劇烈的響起。這就是大兵團協同作戰。
任迪在學,在學習戰爭,在新手任務中帶領的是一隻標準的近代化軍團,而在這個位面卻依照自己穿越前的對某隻軍隊一鱗半爪的印象,試圖在這個位面複製,雖然單純的從電視劇中淺淺的幾個記憶片段來複制一隻軍隊太難了。但是任迪爲了勝利,極力的將自己的態度像這印象中的那隻部隊靠攏。身爲這支軍隊的締造者,締造者的態度決定了陸軍軍魂形狀。十年陸軍沒錯,但是軍魂,軍隊中從軍官到士兵的風格一旦形成百年都無法改變。
任迪在追求勝利,面對未知難度超越自己軍銜的高難度,任務,任迪在不遺餘力追求勝利,什麼帝王氣概,將領逼格。任迪能跑下的都拋下了,儘自己全力在依靠士兵,依靠自己組建這支軍隊中的每一個人發揮能力。只要能讓每個人能爲勝利作出貢獻,任迪不介意自己犯錯誤的時候別人可以指鼻子對自己大聲喊,破壞自己的權威。然而隨着這種任迪這種用軍銜在對錯討論上壓人的風格在這支軍隊中烙下的深刻的痕跡。
實事求是,爲理想而戰,黨指揮槍並非效忠於某人。現在任迪的這支軍隊和任迪印象中的那隻軍隊已經神似了,因爲這支軍隊相互之間的態度相似,理想相似。發動所有人解決問題的體制相似。縱然戰法未得到那隻軍隊具體傳承。但是在這方大地上,正在以相同的歷程成長,戰法在自我鑽研。
並非所有的紅色軍隊都是這種樣子,也並非有了相同的裝備相同的戰法就可以形成這支軍隊。任迪現在的這支軍隊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可以從這方面將紅色共和軍和本位面已有的軍隊相比,分成兩種軍隊。一種是配合性軍隊,另一種是服從性軍隊,服從性的近代軍隊是由佔據資源優勢的高層,高高在上提供足夠的訓練物資,以自身爲權威基石一步步的灌輸權威,讓這支軍隊習慣性的服從。西方進入工業時代,大部分歐洲國家的軍隊都是如此,因爲在西方有貴族文化,有貴族權威文化。海宋在這個世界混,對貴族什麼也是學者有模有樣。所以海宋的軍隊也是這樣的軍隊。
相對服從性軍隊的誕生,而配合性軍隊的誕生就坎坷多了,這支軍隊必須誕生於弱勢之下,因爲弱勢,從軍官到士兵都有危機感,都有抱抱團取暖的意識。因爲裝備弱勢,訓練弱勢,爲了一起存活,儘可能的相互幫助。通過相互交流相互配合將武器的運用,避免自己的劣勢以及手頭上的各種優勢發揮到極致。
然而這只是第一步,因爲在配合中建立深厚的感情,所以極易容易形成小團體。只注重自己所見團體的配合,成爲小股小股土匪那樣的武裝。小股部隊配合再好,在較大軍團的壓制下照樣是死。
所以必須要擁有形成大部隊的凝聚力。所以需要共同的理想,以及爲了理想,而在整個大團體中都能公平實施的制度,保障小集體的配合性向着大集體的配合性發展。配合性軍隊如風中搖曳火焰般誕生於敵人強大壓力下,由於武器劣勢,在早期成長中,極端兇險。
由於武器火力較弱,這就代表着工業化程度較低,所以當形成後必須在生產中前進,保障軍事裝備跟上時代。然而需要發展壯大,一切有可能造成隔閡的思想必須摒棄,所以地域黑思想必須滾,湘軍淮軍之類讓士兵按照地方上比較誰比誰強的概念必須滾蛋。當然兩個國家之間文化語言有差別更是想誕生這樣的軍隊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放眼地球能誕生這樣的一隻大陸軍的地方只有一個國家。這個國家有着天然大一統的凝聚力,有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思想和貴族權威思想抗衡。有着勤勞民族性,支持工業化在弱勢下奮起直追,爲武器研發不受已經落後的影響而奮起直追。這種軍隊形成在人類發展史上是巧合。也是多次未達到工業時代無奈下不停錯過後,終於誕生的必然。
眼下一年前距離誕生這支軍隊的條件,只是剛剛到達。然而任迪來了。正如上一波穿越者帶來先進的工業。任迪不自覺的代入了後方時代的浪花。
從軍事戰術上將軍隊劃分,近代軍隊到現代軍隊最關鍵的差別是信息化配合。服從性軍隊的信息化,是由電子裝備大力發展下,能讓指揮官瞭解服從自己的軍隊一舉一動,來強制命令前線軍隊配合作戰。然而有時候裝備條件到了,服從性軍隊軍人之間糟糕的關係,並不能讓這支軍隊快速進入信息化作戰。還需要更豐厚的軍人福利,以及更加細化的軍事條例來讓這支軍隊現代化。否則有了信息化裝備,照樣打出爛仗的軍隊比比皆是。
然而配合性軍隊由於軍人是由理想和責任支撐進入,軍官帶頭服從生活上的制度約束,提醒教育士兵準守制度,相互之間人格上的平等。最重要的人格平等。這樣就減輕了大量的矛盾。後世美國軍隊新兵訓練,各種電影中上可見一斑,教官對一個個新兵罵着:“你他媽的從糞坑你出來,我正想讓你再回去!”
什麼什麼的人格侮辱。以及教官摸蛋蛋,唱着“槍就是我的自慰器,我要愛爹媽一樣愛它”的垃圾歌曲,要求一大隊士兵必須以同樣的動作扛槍和自己一起唱。等看起來荒唐荒唐,僅僅是灌輸服從的訓練。這樣的人格壓抑,把人當殺人機器一樣灌輸服從,當然會出現各種軍事條例約束士兵在戰場上必須配合。(二戰歷史兄弟連士兵爲了反法西斯使命自發配合情況純屬單獨特例,不足爲美國軍隊定性。)
然而對於配合性軍隊來說,在正常人看起來洗腦傻瓜一樣的思想教育下,一個個單純士兵人格平等,在危險的戰場上會天然按照戰友之間單純的感情配合,只要信息化設備到了,配合性軍隊會最大限度的運用這種裝備,自發性進入現代軍隊。一種是壓迫凝聚,另一種是自發凝聚。十年陸軍?這是土共近二十年不斷摸索出來的。
帝國第七集團軍現在領教的正是自現在以來戰術基本成型,制度基本完善,武器基本完成自產的配合性軍隊。當戰場上上百個對過時間的表的指針到達刻度的時候。炮火響起來了。配合性軍隊的基層軍官喊得“不是給我上”而是“跟我上”。指揮部對前線官兵不是擔心作戰不用心,而是充分信任下,擔心前線軍隊缺乏什麼支援。
二胎來襲 共和軍對帝國第三集團軍發動進攻共在三個方向上同時發動進攻,所有的參展部隊同時配合這三個主攻方向。一個小時候,帝國軍七個重要的戰略高地在共和軍的迫擊炮和速射槍的火力完美銜接下,被拿下。然而一個半小時後。原屬帝國第五集團軍的士兵防守戰線出現了陣前起義。
紅色共和軍指揮部立刻投入了後備軍隊。在這一羣帝國軍士兵的帶路下,紅色共和軍就這樣快速的摸到了帝國第五集團軍的炮兵陣地。
一路前進的過程中,共和軍用手榴彈開路,快速的突破了炮兵防守陣地。
這支突破的紅色共和軍士兵一張張沾滿塵土的臉蛋上是一雙雙色鬼看美女的眼神看着敵軍開炮升起火光的陣地。王耕共和軍團長,在這炮火紛飛的戰場上嘴上顯示了毫不掩飾的笑容。扭頭對旁邊的東北大漢說道:“這位同志,多謝你們帶路,你們這次陣前起義立了大功了。”
帶着帝國軍少校軍銜的這位大漢臉上帶着一絲茫然的人然後低聲地說道:“第五軍的人用火炮殺了不少我的兄弟。第五軍的混賬該死。”
王耕轉過頭來繼續指揮部隊戰鬥,現在交戰的雙方無論是共和軍還是帝國軍,都是有着信仰的軍隊,一個爲了榮耀,一個爲了理想,思想上不同,所以仗打到現在,策反工作一直不如意。從來沒有見過帝國軍主動投降的。要不是這次兩個地方軍的矛盾在失敗下凸顯尖銳。陣前起義什麼的根本不用想。然而這次這些原第五集團軍的人。也在糾結中,因爲他們原來還是效忠帝國的。
李三河現在的指揮部內已經混亂了,三個方向同時進攻,還有多個牽制進攻,各個地帶防禦的帝國軍這一時刻同時發電指揮部說自己遭到了進攻,這麼煩雜大量的信息同一時間彙總到指揮部,李三河中將根本分不清到底自己那一段陣地遭到了主要攻擊。這時候時間就是金錢,只有儘快判斷共和軍的主攻方向,才能做針對性防禦佈置。
當然就算他可以在一秒鐘蒙對共和軍三個主攻方向也沒有用。三個方向同時發動主攻已經超越了帝國軍所能調兵運動實施彈性防禦的極限。現在帝國軍第五集團軍是鐵定顧此失彼。在一天內有着充足時間規劃準備的任迪的指揮部,在對前線有了充足的瞭解後,沒有給李三河任何翻盤的機會。
焦急的李三河在面對不停衝進來,說守不住了前線軍官,終於到達了極限,腰間的手槍掏出來,啪啪啪,幾聲槍響,讓這幾個軍官眼睛都沒有閉上就被擊斃了。一位被擊斃的軍官用手指着李三河,眼中帶着不可思議的神色。
李三河喊道:“頂住,都給我頂住。”
然而最後一根稻草來了,帝國軍炮兵陣地上爆發巨大的火光和聲音,這個聲音是炮彈殉爆纔有的規模。李三河立刻衝到了指揮部戶外,呆滯的看着第五集團軍從海宋購買的裝備陷入火光中。像是抽掉了最後一口氣,軟到在地上,口中喃喃地說道:“完了,全完了。”
三個小時後戰鬥結束,共和軍佔領的帝國第五集團軍的指揮部,宣佈了李三河等帝國第三集團軍高級軍官被活捉的消息,李三河終究是沒有勇氣自裁。對己方火炮摧毀已經瞭解的一片片帝國第五集團的士兵,像是鬆了最後一口氣。開始放下武器,投降。
華東的這場大型戰役結束了。一隻頂級陸軍誕生了。 東方大陸這個地方,不適合玩篡位,政客花哨的演繹。凡是用此道獲取國家政權的,並且依賴於此的,都執政時間不長(宋例外)。因爲對得國不正,簡單來說就是中國人不服,不信任。既然可以用篡位等陰謀詭計獲得大權,何以能擔起人皇天子的稱號。執政東方,必須立下信譽。你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是必須證明你有能力將天下堂堂正正的搶過來。你可以不問出生登上大統領,但是取得人皇稱號的方式,絕不是宮廷帷幕下陰暗中的逼迫。必須是天下人都能看得到中原逐鹿的模式。
當中國進入的政黨共和時代,其政黨奪權的方式也必然是這種天下人都能感受到,可以看得到的模式,並非官老爺高高在上,平民無法感受的上層議會選舉。前面說過,大明得國及其正統,外驅逐異族大功,武裝大一統。中國東林黨在議會中再鬧一百年都無法動搖大明皇權在中華大地上的地位。因爲在議會這個戰場上根本無法撬動維持中國大一統人心。
現在大明皇權真正的挑戰者來了,一個月的時間,大明在華東四個野戰軍在華東打的七零八落。這可不是宮帷中的挑戰,而是大地上正面宣告,這可比一百個通電要強得多。一百個通電宣揚政治立場,不如軍隊在戰場上的勝利。士子或許可以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利用各個大國之間矛盾撬動一個個國家意志。但是在這個楚河漢界,皇與皇的較量中,一萬個文人都無法用嘴炮左右,這是兩股最高意志的交鋒,只有對面夠格。
在齊魯的這場戰爭,帝國三個集團軍失敗的太快,快到令所有人沒時間反應。李三河在失敗前夕一切救命稻草都抓了,包括與自己老同學肖軒密電要求武裝支持。結果海宋從本州島緊急調來的四千人軍隊還在海上飄着,陸地上的大決戰已經打完了。
肖軒可以沒有那麼狂傲,對於大明帝國的精銳部隊,海宋上下還是對其戰鬥力表示肯定。用僅僅四千人衝擊大陸上剛剛摧枯拉朽一樣打勝華東戰役數萬共和軍,即使肖軒敢這麼瘋狂,海宋陸軍也沒有這麼蠢。
坐在自己鐵甲艦的上的肖軒很快等來了海宋首席(最高執政官)最新的指示。看到了電報上內容,肖軒將電報放在了桌子上若有所思地說道:“調停,戰爭打到這種程度?還能調停,元老會的那幫人是準備找藉口插手了。”
肖軒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政客啊,真的是婊子想做牌坊想立……”
鏡頭切換。
屍體大量身穿土藍服裝的屍體被擺在了空地上,戰場上的死亡不是意外,死相恐怖。大量的屍體被撒上了白色石灰進行暫時性消毒處理。然而死屍給心靈上的衝擊,依然是巨大的。任迪沉默的在這片停屍場上路過。還是因爲高智力,人非草木人是有感情的。當記憶力強大的時候過往相處的畫面是非常清晰地,一個個相信自己的人,就這樣離去,如果連最後一面都來看。太說不過去了,然而到達了這裏,卻是一股壓抑到窒息的氣氛,無形的心理壓力讓任迪的腳步不敢邁步。
因爲被強行提高了記憶,所以沒心沒肺的快樂日子不屬於任迪。縱然戰爭勝利,也擋不住失去的滋味。過去任迪認爲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真的做不到。這些人因爲自己描繪的藍圖而戰鬥,傻傻的相信自己。這些人是傻子。但是任迪無法做到僅僅樹立一個人民英雄紀念碑來表彰一下,就可以心安理得。
華東戰鬥,共和軍南北兩線共計俘虜殲滅敵軍10.2萬人。紅色共和軍18956人陣亡。躺在這裏的是14721人。再也起不來的了。太陽逐漸落下。蒼蠅的飛了幾波。
平靜很快打破了,指揮部中一衆指揮官來了。看到任迪如同木樁一樣站在龐大的停屍場中。這些指揮官中人相互望着,這時候張佑赫向着任迪走了過來。
到達任迪身邊敬了一個禮說道:“長官,你在這裏已經幾個小時了,容易生病。”
任迪擡起頭來說道:“佑赫,你說躺在這裏的人傻嗎?”
張佑赫看着任迪面目難以掩蓋的憂傷。用勸說的語氣說道:“長官,這是一場革命,革命(頓),革命是必須死人的。”張佑赫想勸任迪。但是說出來語氣卻不由自主的變得沉重。
任迪慢慢轉過頭來說道:“是的,革命是要死人的。但是我們活下來了,我問你的是,他們到底傻不傻。”
張佑赫的語氣轉爲嚴肅:“長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任迪說道:“在他們活的時候,他們和我們都是自己人嗎?”
張佑赫說道:“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黨員。”
任迪臉頰上迎着陽光,笑了笑說道:“那麼可以說都是自己人了。那麼現在和以後呢。”
張佑赫語氣堅定地說道:“現在和以後,我們活下來的人也都是黨員。”
任迪點了點頭說道:“都是自己人,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是自己人,那麼也就是說他們是不是傻子,取決於我們。”張佑赫沉默,似乎想明白任迪到底想說什麼。
任迪接着說道:“他們爲理想而戰,爲理想而最終獻出生命,因爲這個世道不公正,想要改變,一個簡簡單單的願望。數十天前他們和我們一起爲一個目標奮鬥。他們和我們,現在他們已經用證明了他們遵守當初我們聚在一起的諾言。”
任迪的目光逼視着張佑赫說道:“我們現在還活着,還沒有證明,如果他們識人不明,他們就是傻子。”
張佑赫啞然了,這個問題太沉重了。然而任迪不依不饒地說道:“我們最初的願望推翻壓迫着,讓勞動者可以儘自己可能的將財富不受到私人掠奪。現在我們趕走的也就是那些過分的到極致滿足私人佔有控制慾望的掠奪者。當皇帝與老爺都趕走了,我們的願望就真的實現了嗎?”
張佑赫說道:“當共和國建立後,一切壓迫不平等的制度都會被掃除。我們的願望會實現的。”
任迪輕輕的笑了,說道:“人啊,終究是一種很複雜的動物,當自己感覺到冷了會按照動物的應激性找暖和的地方睡覺,當自己餓了會找吃的。爲了繁衍後代,會被荷爾蒙激素刺激的求偶。爲了血緣上的感情會對子女照顧。一旦人無所限制的時候,會盡可能在自己面前擺滿好吃的,住上大房子,找幾十個養眼的美女,當自己離去後,將王冠傳給子孫後代。
當共和國建立,決定國家資源的權利在我們手上,我們最初願望的敵人,將是我們自己的慾望。那時候,我們和現在躺在這裏的人還是自己人嗎。那時候我們會不會嘲笑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是傻子呢?”
張佑赫說道:“紀律不容許違反。”
任迪說道:“紀律是死的,是用處罰禁止人越線的。有時候處罰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任迪再次環視了一下四周,看着一雙雙年輕的臉龐。說道:“英靈還沒有遠離,把所有的團級幹部在這兩天都叫過來,到這裏陪我們的朋友拍最後一章照片。總有一些事情我們是不能忘記的。
他們是不是傻子取決於我們,如果我們在海外有了個外國國籍保障,玩幾個蘿莉,即使所謂的革命宣揚的再怎麼動心。那麼在戰場上倒下的人就必定是傻子。”
張佑赫臉上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明白,長官。”
準備轉轉身離去之前,突然對任迪說道:“長官,大家跟着你,從來享受不了戰勝的感覺。”
看着張佑赫離去的背影,任迪說道:“這場戰爭,對這個位面的這個民族只是一場變革的門票。付錢應該有快感嗎?”
跟着任迪打仗即使勝利也沒有戰勝的感覺。這是紅色共和軍軍官統一的感覺。戰後和死去的戰友最後的合影,同時對戰鬥的理想再一次做宣誓。這個儀式叫做英靈見證。
人對某事某物重視程度往往並不取決於這個事物在他人眼中的價值,而是自己爲其追求而付出的代價。不要錢聽的課和要錢才能進入門檻中站在邊角上聽的課。假若兩堂課的內容相同。但是重視程度絕對是後者較強。江南人和陝北人面對馬桶滴水的態度也絕對是兩種態度。
當追逐的理想過程中,目睹了身邊朋友倒下。即使之前對該理想在不屑一顧,再次面對的話,這個理想已經被鍍上了一抹神聖。因爲心所繫,背叛已經沒那麼容易了。
任迪在這裏做的一切,自然很快傳到了趙衛國這裏。看了電報上良久,嘆了一口氣說道:“他走心了。都走心了。”
軍隊凝聚力,一隻可以承受百分之九十以上死亡率的軍隊,要麼是被權威恐嚇到極限的軍隊,這樣的軍隊難有自主性,一旦權威被打倒,很容易垮掉。而另一種,則是不能背叛的責任。頭可以斷,指揮官可以被滅,軍隊依然爲理想而戰。這樣的軍隊是非常難纏的,你會發現,你在陣地前方將他的指揮官斬首,馬上就會有新的成員主動承擔責任。營長打沒了副營長上,副營長沒了參謀長上,參謀長沒了下面的連長上。當理想被戰友一次次用生命貫徹後。這纔是一支鋼鐵意志的軍隊。
如果任迪現在一年前,有了經驗,可以鑄造出這種軍隊。然而是鑄造而已。可惜任迪在一開始就伴隨這支稚嫩的軍隊成長。任迪現在是融入其中。如果現在軍隊是一把劍,任迪不是鑄劍師,而是在劍之中。
英靈見證也只有戰場上的這一代工農黨人纔有的儀式,後來的黨員最多是黨旗宣誓。
夕陽落幕下,李悠然拿到了自己的相片語氣低沉地說道:“現在我是明白人。” 1704年春季三四月的大決戰,以皖北紅色共和軍的完勝落下帷幕。整個華東大地長江以北,再也沒有任何一隻軍隊敢於阻擋皖北共和軍的土改的力量推動。這場自下而上的大革命現如今顯示出史詩級的變化。農民泥腿子的力量自從一千九百年之前,就被中國的統治者所見識,大澤鄉起義埋葬了始皇帝千秋萬代的夢想。然而在這一千九百年內,這股力量數次爆發,數次摧毀王朝。每一次展現的摧毀力令人震撼,然而這股力量後期在混亂瘋狂無理智的駕馭的衰落也令人深思。
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似乎已經固定認爲這股力量是不可能奪取天下,當爆發的最激烈的時候,也就是衰落的開始。然而時代變了。因爲海宋到達,這種變化到達了兩百多年。這股在中國歷史上驚鴻閃爍的力量,這次並沒有走向瘋狂破壞,學會了掌握力量。從破壞者開始自然轉型爲規則制定者。因爲這次起義的引導者看到了血的代價,不想再忘記,逝去願望。
1704年,夏季皖北根據地正式被黨中央宣佈升格爲華東軍區,控制範圍從皖北擴大到蘇北山東河南。更有向北方發展氣勢,軍事力量以華東戰役的軍隊爲基幹,擴張到二十四萬,二十一個師。軍事力量的暴增就是東北和西部明軍軍官戰戰兢兢。十五萬軍事力量北上進入鄂豫冀三省坐鎮實施土地改革。而真是這個過程,東北和陝西地帶呈犄角之勢的明軍不敢越線一步。從戰略上來看這兩個方位的明軍如果同時發動進攻,帶上南都那邊在江邊搞點事情,華東軍區這裏是三線作戰。
但是就算地緣再好三方也發憷。首先南都方面就很害怕。至於遼省的明軍們已經對南都的命令留中不發。遼省帝國軍將領們的意思是:“南下剿賊的任務,太難,有點超過我們的等級了,還是等這波反賊氣勢過去了,等到熬不過農名起義的命數後,再進入關中收拾天下。”遼省的大將吳悠(吳三桂的後人。)甚至對紅色共和軍有點小期待,期待共和軍能夠做到當年黃巢的效果,將朱明皇族全滅了,然後好借用大義割據一方,乘機稱王。
朱明天下來的太正,不賠款,不割地,不和親,不納供,天子守國門。身爲禮教代天子牧民官員階級根本沒借口叛亂,朱明的皇帝可以說做的沒話說了。基本上屬於誰動誰就叛臣帽子帶上一輩子的後果。也只有農名起義搞死朱明皇帝,官員們頭上的大義才能被去掉。要是滿清皇帝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一個驅逐韃虜復我中華,站起來叛亂就能將之前臣服韃子皇帝的行爲解釋成爲民族大義忍辱負重。所以朱明只有篡位的朱棣才搞文字獄。至於滿清那是一代代都搞。
當然這種大義壓制,對紅色共和軍是無效的,紅色共和軍根本沒有打算用皇權威加海內,更沒有用禮教來約束民衆的打算,甚至紅色共和軍包括任迪在內的幾位高層根本沒有稱帝的打算。無欲則剛,既然根本就沒想爬到那個至尊的位置上,自然不用擔心,有人在下面用禮教來攻擊自己。因爲這些禮教,老子擺明陣勢就是要徹底砸爛的。你敢指責?我就站在最有力量的階級——工農中。看誰罵過誰?我沒有爬到高位,從未脫離工農。你打擊我意志,我的意志是有組織的,你就是在打擊工農的意志,這股奪取天下的意志。
然而現在在阜陽城區政府辦公室中任迪這裏迎來一位客人。
“如果我要當皇帝你會怎麼樣?”趙衛國說完這句話放下了自己裝滿白開水的鐵杯子,如此說道。房間中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任迪笑了笑說道:“你開玩笑呢?”
趙衛國說道:“如果,我是認真的呢?現在的中國人還不能適應一個沒有皇帝的國家。”
啪,任迪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黨員可以適應……”任迪悶聲說道。然後補了一句:“黨員可以組織更多的人適應。”趙衛國說道:“民衆不適應的話,會找來一個皇帝會給野心家機會,我們的政權不穩定。”
任迪說道:“那就戰,我是新生事物有着旺盛的生命力,這是一場大革命,本來就是新力量和舊力量衝突,新思想和舊思想較量的過程,既然我從山溝中都爬出來了。在我們如此弱小的時候都沒有屈服,卻要在這時妥協。”
任迪將眼睛對上了趙衛國說道:“這藉口太爛。”
趙衛國也看着任迪,關於演變正式軍官的任務界面出現。光幕上赫然的預備役幾個大字似乎在提醒着任迪。這時候趙衛國是佔據絕對優勢的。任迪坐了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說道:“你選擇了這個發展方向,卻要限制這個發展程度。”
趙衛國淡淡地說道:“你似乎被這個位面的里人在情緒方面牽扯的非常嚴重。”
任迪說道:“任誰開始認真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都不希望別人來打斷。”
又是一會,任迪說道:“你要什麼價格,紫金?還是僱傭次數。當然你要價太嚴重,我不介意這次任務評價全無。”
趙衛國說道:“怎麼,你想反抗嗎?”
任迪說道:“反抗不至於,這個時代爲了進步所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多了。百年一次已經夠了。我會在角落中看你成王,不過不參與。”
趙衛國笑了笑說道:“如果我要拿了你給的價格,恐怕當你還清之後,就不會和我有任何來往了吧?”
趙衛國說道:“我不會這樣得罪你,更不會在現在這個晉級任務中忽視你的想法。你對於我的最大用途,就是意見不同,眼光不同,卻目的相同,志向相同的合作者。”
趙衛國說道:“只是現在西邊我希望你去。”
任迪說道:“華東你怎麼安排。”
趙衛國笑着說道:“調你離開,沒有怨言嗎?”
任迪說道:“有沒有怨言,需要看你的安排。”
趙衛國說道:“軍事方面我準備調路明過來。至於民政上由地方上管理,阜陽工業區由中央直接管理。”
趙衛國說道:“華東現在已經是大後方了,無需軍管,軍事和民政分開,你應該是明白的,而阜陽這個國企我收回的原因,是因爲地方上制定經濟規則,國企這塊經濟結構,是絕對不能給地方上分管的。我所穿越的那個年代,一個好好的廠子就是給地方不停安排退休幹部,退伍軍人,以及閒人給搞垮的。國有經濟負責的是爲國家盈利支持國家科技研究,並非給地方的調配處理地方問題的資源。”
任迪點了點頭說道:“軍隊作爲秩序安全的最終保障,不插手地方管理,地方管理者的專業是管理,所以是制定經濟規則,協調市場。國有經濟,爲一個國家制造業支柱產業,探究用世界原材料製造出工具根本產品。工業生產標準制定之源,最終衍生出無數下游小資本可以接收的民企產業,這是創造國家財富。搞這個的必須是技術人員。所以政府管理人員不能插手這方面工作。一層層工作必然需要細化,專業的人有權處理專業的事情。”
趙衛國說道:“你能理解就好。”
任迪說道:“好了這是這個位面我需要取得勝利必須要做的,但是你不覺得我付出的多了一點嗎,這個工廠畢竟是我建立的。你準備怎麼補償我。”
趙衛國說道:“剛剛是你準備給我好處的。”
任迪說道:“剛剛你我是外人,一錘子買賣,我讓利也只要讓一次。現在我找你要價,是因爲我是按自己人算賬,以後不知道要相處多少次,所以分毫不能讓。至於你認爲我到底值不值,由你而定。”
趙衛國說道:“三千噸合金材料。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迅速在西北建立工業基地!”
任迪說道:“四千噸,並且你要給三千名工業專家。”
趙衛國說道:“三千太多,最多兩千五。”
任迪說道:“好。”
這一輪對話下來,趙衛國也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從一開始趙衛國就沒有打算當皇帝,只是用當皇帝這件事試探一下任迪的思想狀態是不是自己認爲的那樣走心。同時用這件任迪不可接受的事情,來鋪墊後面將要調任迪離開的事情。趙衛國害怕如果一開始調任迪去西北會得到任迪巨大阻力。所以用了稱帝這件來做籌碼。
趙衛國的心中理想的情況是自己放棄稱帝,換取任迪到西邊解決問題。這是一套小小的帝王馭人手段。但是當趙衛國一說出讓任迪去西邊的安排後。就被任迪看穿了,任迪毫不猶豫的要價,根本沒把趙衛國放棄稱帝看成自己西進幫忙的條件。因爲這個條件只有在相互關係冷淡纔是有效的。在雙方關係依然保持合作的情況下,就是虛假的條件。任迪分的很清楚。心理戰這東西,一般是高智力的演變軍官,對新手的手段。任迪的新手任務中馬歇爾有一段時間可謂是成爲了安德魯的老爺爺,把安德魯的玩的團團轉。
然而現在趙衛國也小小的用了一下。可惜任迪雖然不善於騙人,但是心思透亮的很,加上智力值比趙衛國還高,思維跟得上趙衛國的想法。這種玩腦子的事情,最多隻能對一個人玩一次。趙衛國這一次玩砸。 世紀第一寵:厲少愛妻入骨 已經沒有下一次了。當然也用不着玩,趙衛國發現任迪是可以通過講道理來相處的。出現這種事情並不能說趙衛國對任迪有壞想法,只不過趙衛國想盡可能的將可用的人全部用上。另一位預備役少尉路明在西邊的工作實在是慘淡啊。 修長潔白的手指在懸空的鍵盤上跳躍,鍵盤錢一條條扇形一樣的鐵條隨着鍵盤上子母按鍵的敲擊,隨之向下敲擊。這不是電腦鍵盤而是電報機鍵盤,論打字還是手指比較長的人有優勢。紅色共和軍的那部分都是三代貧農出生,手指是適合抓農具的粗短的。這個飛快敲擊鍵盤的是朱月嶸。朱明皇家經過一代代江南美女的品種改良。那個手指是非常細長靈活的。
七十年前海宋傳來的貴族女校氣質培養訓練也深深地影響的大明,身爲大明公主,琴絃什麼的還是在宮廷教育下,學有所成。所以敲擊電碼什麼的她佔據了優勢。這份做辦公室的崗位被她競爭上了。
這份電碼敲擊了一半,朱月嶸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隨後在反覆確認之後,臉上露出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