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柔心中,似乎有一個暗藏的悶雷炸開了,臉上有血麻快速滑過的痕跡,四肢百骸都感覺痛麻得很。
- 2020 年 12 月 4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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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失望了,是希望能聽到他大事化小的回答,不過作爲一個公司的決策者,他怎麼可能像她一樣婦人之仁呢?
她微微頷首,道,“我知道,我立刻通知律師部門的人!”
說罷,她向甌羽鋒頷首道別,離開了辦公室,這件事,在她心中,未曾因爲臣城的回答而輕鬆,反而更加沉重了。
她忘不了……
忘不了盧濤看她時的眼神,那種感覺,似乎只有和他處在同樣心態,匍匐在社會底層苟延殘喘的人們能領會的,她承認就是,哪怕現在穿得光鮮亮麗來鼎豐上班,多少人羨慕的眼光在背後停駐,但她就是一個胸無大志,活着也沒有目標的人,更何況,她還死過一次,甦醒過來之後,看這個世界的眼光都冷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什麼沒嘗試過,沒經歷過?
就是這種感覺,讓她一直忘不了盧濤,哪怕他現在犯的是人人都認爲不可饒恕的大罪,她還是同情他,感覺他實在是太可憐。
回到辦公室,撥通律師的電話,把盧濤的事和臣城的決定簡短地說了一遍,對方是個中高手,自然就知道了該怎麼做了。
掛斷電話後,她撫在額頭坐在板凳上,長時間爲了盧濤的事煩惱着,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一個上午就在人們漸漸淡忘盧濤事情後續發展的時間中平穩地度過了,吃過午飯,快到上班時間,員工們紛紛從四面八方的餐館,小酒肆中趕往鼎豐。
何柔正巧走在幾名財務部員工的身後,聽着他們一直議論着盧濤挪用公款的事,聽着他們鄙夷和辱罵,聽着他們幸災樂禍起鬨某某人可以馬上晉升頂替盧濤的職位,聽着他們諸多地冷言冷語……
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什麼樹倒猢猻散,什麼牆倒衆人推這些都不消說了,衆叛親離被這些人演繹得淋漓盡致。
快到門口時,忽然看見兩名保安正拖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鼎豐裏出來,男孩哭聲滔天,立刻引來了不少人駐足觀看。
第一反應,會是以爲這小孩進鼎豐來偷東西的,遠遠地就有人這麼斷定出聲了,有些員工看了看,見上班時間近了也就離開了,何柔跟在這羣人的後面,路過男孩旁邊時,忽然聽到財務部有人喊道,“這不是盧濤的兒子嘛!”
一經人提醒,那五六名員工立刻附和起來,“是啊是啊,你不說我還沒注意!”
“看他哭得這麼慘,不會知道他爸爸被警察帶走了吧!” “真是有什麼老爸就有什麼兒子啊,盧濤做出這麼丟臉的事,這孩子居然還不知道羞,跑來鼎豐做什麼?”
“走了走了,別看了,上班時間要到了……”
人催人,這幾人就這麼冷漠的離開,何柔看着男孩雖然哭着,但目光卻緊緊地盯着認出他身份,長相甜美的女子,想必從前盧濤還在任的時候,這女子應該時常帶着男孩玩耍吧,這次,她沒有停留,腳步匆匆地遠離了他,彷彿怕男孩想塊狗皮膏藥一般纏上自己就甩不掉了。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男孩嘴裏就嚷着這四個字,接着就是一陣嚎啕大哭,他抵抗不了兩個成年男人的力量被帶出大門,但是孩子那種倔犟的撒潑勁也一時半會沒讓保安敢把他怎麼着,只能說狠話嚇嚇他。
“走了,不要再來這裏鬧事,不然就叫警察叔叔把你帶走,讓你到警察局裏呆着,那裏邊的人都好凶好凶的,能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一名膚色較黑,身材也比較胖墩的保安這樣嚇唬着男孩。
“我要爸爸……”男孩還是這麼哭嚷着。
另外一個身形消瘦的保安則道,“快點回去吧,你一個人跑到這裏來,有沒有跟你媽媽說?這樣跑掉不怕媽媽擔心嗎?這個時間你們學校已經上課了,你再不過,連學校大門都進不去了!”
“我要找老闆……我要他讓我爸爸出來,我不上學,我不上學了……”男孩說到這,忽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蹬腿耍賴,死活都不肯走。
“你……”胖保安惱火了,揚起手作勢要打他,男孩有些害怕,緊閉着眼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但還是坐着不肯走。
“我來勸勸他吧……”何柔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了,說話的當口就把男孩抱起,掏出紙巾爲他擦拭眼淚,一邊哄着男孩不哭,一邊看向保安,用眼色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中午他就一個人偷偷地溜了進來,剛好被我看見,我就問他找誰,他說他是盧濤的兒子,今天早上他的班主任告訴他,他爸爸犯法被抓起來了,他就鬧着要找總裁,說什麼要求情放了他爸爸,這都是孩子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我這不是就和小廖一塊把他帶出來,可是他就是不肯走啊!”胖墩保安連聲嘆氣地說道。
何柔點了點頭,看着男孩哭得紅腫的眼睛,掙扎中弄髒了的小手和臉頰,除卻這些之外,男孩最明顯的體徵就是瘦,她估量着,七八歲也就是四十斤的樣子,肌膚還算白淨,不認真看,還真不知道他瘦成就快皮包骨這麼不健康的體格。
想想盧濤,他身材略胖,還是經理級別,每個月的工資都上萬塊了,從盧濤來看,他的家庭狀況應該不錯的,可是孩子居然這麼瘦!
這一刻,何柔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奇怪的念頭,都是關於盧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想法,她嘆了口氣,看見附近陰涼處有一張石凳,便抱着男孩走了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盧俊!”
“今天怎麼會跑到爸爸公司裏來?不是上學的嗎?讓媽媽知道了,她會生氣的!”她將盧俊抱放在石凳上坐着,孩子聽了她的話,似乎感覺到羞愧,垂着小臉,一直悶不作聲。
“怎麼了,是不是阿姨說錯什麼了?那麼你跟阿姨說說,爲什麼要跑到爸爸公司來?”何柔柔聲地循循善誘,對於教導孩子,她早在孤兒院裏就已經練得手到擒來了。
盧俊又沉默了片刻,忽然擡起頭,目光中帶着懇求地問道,“阿姨……你能幫我見到大老闆嗎?”
“你要見老闆做什麼?”何柔再次問道,忽然目光一閃,又道,“我就是老闆的祕書,就是老闆身邊就親近的人,可是你知道嗎,大老闆每天都很忙,不見得有時間會來公司,你跟阿姨說,爲什麼要見老闆,阿姨聽完你的話,再決定要不要幫你見老闆好不好?”
盧俊看着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語氣焦躁地道,“阿姨,求求你幫我爸爸求情,我爸爸不是故意偷老闆的錢,他只是想幫媽媽治病,媽媽得了很重的病……爸爸把家裏的錢都用完了,還借了好多錢,別人都來催債,爸爸才偷了老闆的錢,阿姨,求求你,你幫我爸爸求情好不好,不要讓我爸爸坐牢,不然媽媽會死,我也會餓死掉的,我本來有爸爸媽媽在身邊的,要是老闆讓爸爸去坐牢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聞言,何柔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得厲害,但更多的是震驚,盧濤偷錢居然是爲了給老婆治病?這也正好證實了自己一直對盧濤被抓的事耿耿於懷不是沒道理的,只是,他就算再怎麼想救他的妻子也該走正道纔是,正如盧俊說的話,盧濤這一判刑,整個家庭的支助垮了,他太太的病沒錢治自然會惡化,久而久之,盧俊會失去他最親的人。
“阿姨……”見她不吭聲,盧俊心急地搖着她的胳膊,“你怎麼不說話?你也幫不了我嗎?”
何柔此刻,看着這樣乖巧懂事的盧俊,真不知是該安慰他些什麼?
她掩去心中的苦澀,揉着他汗溼的劉海,細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你爸爸出事的?”
“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讓我在那等着警察一會過來,我聽到她和別的老師說話,知道爸爸出事了,就趁她們上課的時間跑過來了!”盧俊啜泣地說着。
何柔微微蹙着,這麼說,盧濤的家人都知道他挪用公款的事了?
“你爸爸偷錢這件事,你媽媽也知道了嗎?”
盧俊搖了搖頭,“就我知道,爸爸說這是我們倆人之間的祕密,說媽媽知道了一定不會繼續治病,所以我不敢跟媽媽說……”
“那你還沒吃午飯吧,有沒有跟媽媽聯繫?你一箇中午沒回去媽媽會着急的吧……”
一聽這話,盧俊眼眶就紅了,晶瑩的淚滴從張得大大的眼角滾落下來,看得何柔一陣心痛。
“媽媽今天要到醫院做透析,外婆陪着她,她們要到晚上纔回來,我中午都是在姑姑家吃飯的,但是姑姑不是很喜歡我,所以我回不回去她不會管的!”
何柔訝異地看着盧俊,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盧俊的言語雖然還略帶稚嫩,但是他的思維和行動都已經像個明事理的成人了,不過這個家,也因爲盧濤一時鬼迷心竅給毀了!
見她再次沉默下去,盧俊又焦急道,“阿姨,你幫幫我好不好?我去跟大老闆保證,等我長大了,我賺了錢,就把爸爸偷的那些錢還給老闆,我一定會努力讀書,將來找個好工作,一定可以把那些錢還上的……”
何柔會心地笑了起來,揉了揉盧俊古靈精怪的小腦袋,笑着道,“阿姨會找個時間跟老闆說的,但是你要聽媽媽的話,乖乖地去上學,不然你媽媽知道會難過的,現在阿姨送你回學校,不管是老師找你還是警察叔叔找你,都要認真聽話,把你現在跟阿姨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警察叔叔,他們也會幫助你的,記住了,下次不要這樣亂跑,萬一遇到壞人出了什麼事,你爸爸媽媽都會心痛的知道嗎?”
盧俊很用力地點了點頭,揚起笑臉道,“我認真聽話,阿姨你要答應我,跟老闆說情,讓他同意讓我來還錢哦!”
何柔笑着點了點頭,伸出手來,“那我們打勾勾……”
“好!” 豪門蜜寵:首席嬌妻難搞定 盧俊答應下來,和她手鉤手承諾過之後,果然不再有之前的沮喪,小臉笑得,好似春天裏那明媚的陽光,但是何柔此刻,卻覺得自己肩上擔了千斤的重擔,她是一時被盧俊感動答應去說情,但是法律面前,她又能做點什麼呢?如今是把盧俊給哄好了,自己則要爲了這個信守承諾的事,愁眉苦臉了。
把盧俊送到學校,班主任來接走之後,何柔馬不停蹄地趕回鼎豐,直接去了律師所在部門諮詢了一下,律師似乎對於她問的“有沒有可能不坐牢”的話感到好笑至極,但礙於她就在總裁身邊做事,只能委婉又耐心地說了一次法律條文和公司規定。
何柔失望而歸,垂頭喪氣地坐在辦公室裏,對於自己答應了盧俊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而感到懊悔,雖說事後可以不見盧俊,不向他解釋什麼,可總歸是給孩子留下了心理陰影,而一想到盧俊就因爲這樣而家破人亡,她又覺得臣城有些殘忍過份了,一個念頭就決定別人生死,居然還能這麼輕易地說出狀告的話。
她咬了咬牙,正想着要不要去找臣城說明一下盧濤的家庭狀況,居然瞟見內線電話是亮着的。
急忙按下接聽鍵,傳來的是臣城的聲音,且是多條,都是讓她衝咖啡,可是之前她不在,也能聽出他的語氣越發的不耐了。
現下真有事求他,何柔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跑到茶水間,開始給他衝咖啡。
咖啡豆倒入杯中,等着熱水燒開,此時心跳很快,像是隨着無聲地鼓點在震動,腦海裏冒出一些比較幼稚的想法,臣城一直都覺得虧欠自己,如果她把這件事的內情跟他說了,他是不是會看在她的面子上對盧濤從輕發落?這樣,她和盧俊的約定就算是實現了,可想一想,這種事,跟臣城這樣理性而狠絕的人來商量必然是會失敗而歸的。
但不知是中了什麼邪,她就想拼命一試,看着咖啡衝好,端着滾燙的杯碟就衝向了總裁辦公室。
打開門,那人正埋首在一堆文件裏,沒有發現她的蹤跡,直到咖啡放到了他的手邊,他才冷顏地擡起頭來,微微眯地看着她。
“叫了你一個下午都不見人,你上哪去了?”
因爲有事相求,此時的何柔氣勢自然短了半截,輕微地咳嗽一聲調整音量,才道,“總裁,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看着她這態度,臣城放下了手中的金筆,懷着一絲探究地盯着她髮絲下白皙美麗的容顏,略微頷首。
何柔看向他,見他目光深邃的好似一片深海,他此時的心思無人能猜透,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透着一種疏離和冰冷的感覺,到嘴邊的話,何柔又咽了回去。
“沒事了,我去做事了……”
其實法律面前,連臣城都不會有辦法的吧!
她轉身要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地低沉嗓音,“難得見你求我一次,難道不信我會答應你嗎?”
何柔心下一震,頓時就愣在了原地沒敢動,他看穿她有心事?且是要求他的心事?那麼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她今天下午曠工的原因了?
既然他都開口了,何柔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不假思索地道,“我想總裁重新考慮一下起訴盧濤的事,其實這其中還有一層總裁你沒想到的……”
“原來你來找我是爲了說這件事!”臣城略顯失望的語氣打斷了她,起身走向了落地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爲你是後悔遞交辭職信!”
別過臉,他將視線調向窗外,沒有再說話。
室內長時間地靜謐着。
他頎長的身子站在牀邊,陽光把他的身影拉的斜長,他雙手插在褲袋裏,背影顯得棱弱,而他再次沉默下來,令得整個空間都透着一種未知地危險。
何柔知道自己說的話有點可笑,可既然都已經說到這了,不要半途而廢吧,隨即,她看向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目光一片惆然。
“下午快上班的時間我遇到了盧濤的兒子盧俊,他才七八歲,就爲了他爸爸的事說要來找你求情,讓你格外開恩,不要告他爸爸坐牢,盧濤之所以挪用公款,不是爲了貪圖享受,而是要爲他的妻子治病,家裏已經窮困潦倒了,那孩子也被生活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我看着挺可憐,所以……”
“所以,你就想讓我放棄狀告盧濤挪用公款的罪?”臣城再次搶斷,回過身來,目光中透着一絲嘲諷,“你相信一個孩子說的話?”
何柔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心有不甘地反駁道,“可一個小孩子他有什麼理由說謊呢?”
臣城冷笑出聲,“柔,你也太天真了……不管盧濤有什麼苦衷,他都不應該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可知道這件事如果查不出來,他還得虧空公司多少錢,一個國家需要規範就制定了法律,一個公司要正常的運行也要有自己的規章制度,連法律都設立了挪用公款要判刑,盧濤既然知道還明知故犯,這種行爲是不能原諒的,如果我現在答應你對他從輕發落,我要如何向全公司的人交代?如果樹立一個威信,如果讓以後調到這個職位上的員工有所顧忌,難道就因爲你同情他,鼎豐就要亂套嗎?” 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懂,只是想到盧俊因爲這樣而家破人亡,她實在不忍心,五年來她在孤兒院裏陪伴孩子們成長,何嘗不能體會他們沒有父母的可憐?明明就可以生活在一個完整的家庭裏,卻因爲各種原因,這些最無辜的人卻要在小小年紀感受到社會的現實和殘酷,難道,也要看着盧俊走進孤兒院的那一天出現嗎?
“我知道自己這樣要求是有些過份,可是你就不能體諒他家庭的特殊情況不要起訴盧濤嗎?”何柔皺着眉,只覺得他冷硬無情得過份,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眉宇之間盡是對他的指責和鄙視,語氣,也越發地惡劣了,“我知道,你現是高高在上的鼎豐總裁,想要什麼手到擒來,你根本體會不到一個平常百姓諸多的煩惱,你體會不了別人活着的痛苦和艱辛,你更不會把別人的死活放在眼中,你就只會說一些風涼話,想讓自己的形象更好些,就拿公司的規章制度來掩人口實,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做一個領導者,所有的員工都會像你一樣冷酷無情!”
聞言,臣城驀地神色一凜,像是動了氣,一絲凌厲劃過了她蒼白的臉頰。
HP 伏魔者 “柔,你知不知道我聽着你這樣說話我真的很心痛?”臣城蹙着眉,直直地看着她,眼中帶着濃濃的憤怒和哀傷。
她的誤解和蠻橫將他傷了,他對她的心如何難道她一點都不瞭解嗎?留她在身邊做事,是給她來拆臺,跟自己唱反調的嗎?
看着他顯露出的憤怒,何柔這才清醒了一點,剛纔是口無遮攔說了一大通傷害他的話,可是在她眼中,所有人都冷漠,都嘲諷,都幸災樂禍,她很討厭這樣的社會,更不想,連她從前的付銘軒也是這樣。
她沉默了下去,知道一切事已成定居,她改變不了什麼了,轉身要走。
“站住!我讓你走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她只是站在原地咬牙切齒地問道,並沒有回頭。
身後的男人輕微地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走到她面前來,扶着她瘦削的雙肩,眉宇緊蹙着,盯着她,直到她受不了那種直視,擡頭與他目光相對,他才緩慢地開口。
“柔,我說過,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只要你開口,今天是你第一次對我有要求,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何柔的心情,簡直能用坐過山車來形容了,之前覺得希望渺茫,整個人都已經打了退堂鼓,沒想到眨眼的功夫,他居然會答應……
“你說真的?”她還是有點不敢置信,出聲再次確認。
臣城脣角微微揚起,有一道似有還無的微笑,片刻後,點了點頭。
何柔臉上綻開了笑靨,是發自內心不自覺地,此刻她再也想不起自己跟他有多深的仇恨,只覺得他一個決定也能讓她看見光明,她真的好高興。
“那我……”
“慢着……”臣城打斷她的話,目光癡迷而流連地鎖着她如花的笑容,與她這樣相對,彷彿身處的地位已經不是辦公室,而是一片花海,有清風吹過,有小鳥兒歌唱,整個畫面唯美而浪漫,全因爲,他對她笑了。
“什麼?”她又緊張起來,大大的眼睛中噙着滿滿地希冀和即將傾泄的惶恐,生怕他又要反悔。
車裏,甌羽鋒拿過卡片,看了看,一腳油門,疾馳離開了鼎豐大樓。
一路的行程,半路都有甌羽鋒和她聊天,他這人的嘴也閒不住,撿些話題輕鬆幽默的來說,惹得何柔嬌笑連連,但自從半路上停個車買了些水果禮盒後,甌羽鋒就一直在接電話。
無聊的何柔只能欣賞路上的風景,心思不知不覺就轉到了臣城的身上,想着之前的瘋狂纏綿,想到自己因爲盧濤的事而晚節不保,在如此清醒的狀態下跟臣城發生關係,以後都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處了。
秘巫之主 就怪自己,怎麼好端端地因爲他答應了她的要求就心思浮亂了?可又爲什麼,她對他的敵對變得那麼輕,那麼淡了呢……
“是這裏嗎柔?”耳邊忽然聽到甌羽鋒的詢問,她回過神來,按照地址看了看,點了點頭。
一棟四層一單元的樓房,很老的住宅了,現在只能是在老年退休公寓裏見到。
上到四樓,停在了一道沒有防盜鐵門的門口,倆人只消這一眼就知道盧濤家的狀況,但甌羽鋒還是理性,只這一點證據,還不足以讓他相信什麼。
他隨後按下了門鈴。
有腳步聲,拖着拖鞋“噠噠噠”地跑過來,隨後房門打開了一條縫,盧俊的小臉露了出現。
一瞧是何柔,盧俊臉上露出了笑容,興奮道,“阿姨,是你!”
“是我,小俊,阿姨來看你來了!”何柔俯低身子,微笑地笑着。
盧濤眨了眨眼,忽然從屋裏傳來了一個虛弱女人的聲音。
“誰呀?小俊。”
“媽媽,是爸爸公司的祕書阿姨來了!”小俊提高了嗓門衝着裏屋回答道。
“是嗎……那快快請他們進來!”女子語氣依然無力,但裏屋裏,卻傳來一陣窸窣聲,應該是盧濤的太太起牀了。
“叔叔阿姨,媽媽讓我請你們進來!”
“謝謝!”
何柔微笑着揉了揉了盧俊的頭,和着甌羽鋒一前一後地走進屋,盧俊突然看到甌羽鋒,便立刻叫出聲來。
“你是爸爸的老闆嗎?”
何柔一怔,回頭看想盧俊,見他小手拽着甌羽鋒的衣角,擡着頭,目光期盼地望着他。
一念相思,一念執着 甌羽鋒並不知道盧俊小腦袋瓜裏裝着什麼,有些錯愕。
“小俊,這是你爸爸公司的經理,不是大老闆,不過他是來幫你的,你放心!”何柔忙解釋道。
“哦……”盧俊極爲失落地應聲,垂下了小手。
何柔看着他此刻的舉動,只感覺心底一陣疼痛,然後當她轉頭看向房間裏的佈置時,整個眼眶便瞬間紅透了。
牆面泛黃,還有些浸水嚴重的地方已經發黴,整個屋子的牆面都是這種斑駁灰黑的痕跡,而屋裏,除了一張舊式的五斗櫃,就只有角落裏一張沙發,往前走兩步就能看到裏屋,首先是一個堆滿了衣物和藥品的大牀,旁邊放着一張簡式的伸縮牀,看樣子,應該是盧濤睡覺的地方,屋裏最多的東西就是牀褥棉被,衣物藥品,堆得滿滿當當,雖然有整理過的痕跡,但還是混亂不堪,這種感覺,就像是走進了一個孤寡老人昏天暗地的家中。
甌羽鋒也看得一臉的詫異,他沒有何柔那麼感性,只覺得,這樣的環境與盧濤的高收入一點都不符。
盧濤的太太從屋裏走了出來,面容蠟黃,脣色無光,身形瘦削,很難評論她年輕健康的時候姿色如何,此時的盧太太,只能用重病病人的詞彙來描述了,她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紅色羽絨服,也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了,因爲透析和理療的關係,頭髮已經掉了許多,戴着一隻毛線帽遮醜。
發現何柔正盯着自己,盧太太蔡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好啊……是盧濤公司的同事嗎?”
甌羽鋒點了點頭,將帶來的見面禮放在了一旁的五斗櫃上。
“你們能來,我已經很感謝了,還帶什麼東西啊,讓你們破費我怎麼好意思,小俊,快,給叔叔阿姨倒水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