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海皺著眉頭，「可樂果橙打人總是事實吧？」

樂果橙氣樂了，「夏主任的意思是我就不該還手，就該站著不動讓曲雪嬌打？打完了還得問她是否打的開心？」 夏大海不滿的看了樂果橙一眼，「樂果橙同學你還有理了？你可以採用溫和的方式，為什麼非要打人呢？」

樂果橙並不害怕，「請問夏主任，在跑都跑不了的情況下，我可以採用什麼樣溫和的方式？」

夏大海被質問，對樂果橙的印象更不好了，「你怎麼一點都不尊敬老師呢？我跟你說，好學生，不光要成績好，還得品行好才行。不然，即使考了好大學，走上工作崗位也是社會的敗類。」

「就像夏主任您這樣的嗎？」樂果橙反唇相譏。

夏大海氣壞了，「處分，必須嚴肅處分。」

「對，還得給我們家嬌嬌賠禮道歉。」吳麗紅姐倆跟著叫囂。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校長，吳麗紅還暗示，「校長你可要秉公處理，我們家老曲要不是工作忙，今天也來了。」

校長知道她老公是市裡檢察院的，一時頭疼極了。想了想說：「這件事，曲雪嬌和樂果橙兩位同學都有錯。」頓了下，委婉的說：「樂果橙同學的錯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不應該打人。這樣吧，大家都是同學，樂果橙你和曲雪嬌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我不同意。」樂果橙和吳麗紅同時喊。

吳麗紅狠狠的瞪了樂果橙一眼，「校長，我們嬌嬌受了那麼大欺負，道個歉就行了？」

「那就給個處分，再取消她參加語文競賽的資格。」夏大海說，之前他就查過樂果橙的資料了，才轉到一中的，不過進了普通班，家裡頂多有點錢。

樂果橙則說：「我頂多算自衛過度，要是我有三分錯，曲雪嬌就有七分錯，我為什麼給她道歉？」

「你打人你還有理了？你這學生怎麼回事？」

「小小年紀就不服管教，長大還得了？」

「頂多道歉，不能處分。」秦嵐急的直推樂果橙，示意她道個歉，服個軟，要是被記了大過，這輩子可就完了。

樂果橙歉意的對她笑笑，就一句話，不道歉。

校長對樂果橙也有些不滿了，性子怎麼這麼倔強呢，學校也很為難，就不能體諒學校一下嗎？道個歉又不會少塊肉。

吳麗紅眼裡閃過得意，「這麼囂張的學生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叫她家長來，我要問問他怎麼教的孩子。」

校長和主任心中一動，示意秦嵐給樂果橙家長打電話。

秦嵐遲疑了一下，給樂果橙的爸爸打了電話。她想的很好，加上夏大海，曲雪嬌那邊有三位家長，樂果橙這邊一位家長都沒有，這不是欺負人嗎？

樂益民接到電話，聽說大女兒把同學給打了，又聽老師隱晦提醒被打的同學爸爸是檢察院的，頓時就坐不住了。

他火冒三丈來到學校，上來就對樂果橙一頓臭罵，「你能耐了你！我辛苦掙錢供你上學，不是讓你來學校打架的。趕緊給人家道歉。」

樂果橙自然不服，「是她先動手打我的，我不過是自衛，我不道歉。」

樂益民一噎，「別管誰先動的手，打人就是不對，你還把人打傷了，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快去給人道歉。」上手去推果橙。

「就不！你怎麼不問問我受沒受傷？你還是我親爸嗎？」樂果橙眼底含著眼淚。

「——」樂益民一時下不來台，氣得抬手就要打樂果橙，被秦嵐攔住了，「樂果橙爸爸，有話好好說，可不能動手打孩子，孩子也委屈。」要她說，樂果橙一點錯都沒有，可她人微言輕，說了不算。

樂益民狠狠瞪了女兒一眼，給校長等人上煙說好話。

「給領導們添麻煩了，實在對不起。我和她媽都忙，孩子是跟著爺爺奶奶在老家長大的，老人家都疼孩子，被慣壞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真是太對不起，我家丫頭不懂事，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一定配合。您看這樣行嗎？醫藥費，營養費，都由我出。」

樂果橙冷眼看著她爸跟二孫子似的給人賠禮道歉，恨的能把嘴唇咬破，她又沒有錯，為什麼道歉？爸爸道歉是為了她嗎？不是的，他是為了不得罪人，為了他的生意。

樂益民低聲下氣說了無數好話，吳麗紅端足了架子，這才陰陽怪氣的說：「你們做家長的早幹什麼去了？小時候不好好教育，長大了有你們後悔的。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饒人的，明天讓她在校會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我女兒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一副很大度的樣子。

「多謝您了！我一定讓她道歉。」樂益民保證著，然後校長等人打了招呼，這才夾著公文包走了。臨走前還瞪了樂果橙一眼。

秦嵐帶著樂果橙回去，安慰她，「大家都知道曲雪嬌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要有太大壓力，回去上課吧。」

「謝謝老師。」樂果橙的臉色很難看。

等樂果橙回到班上，班裡都知道了她被逼著給曲雪嬌道歉。

是袁藝不放心，喊了幾個膽子大的男生去校長室外頭偷聽，吳麗紅等人的聲音那麼大，全被他們聽到了。回來一說，同學們全都氣壞了。

「樂果橙，你別傷心，我們都知道不怪你！」

「哼，誰不知道曲雪嬌是個什麼貨色？成天領著一幫人欺負同學，不就是仗著家裡有權有勢嗎？」

「太過分了，為什麼要給她道歉？她該給樂果橙道歉才對。學校太不公平，走，咱們找校長去。」

「走，走，走，一起去。」

呼啦啦一大幫人就要往外跑。

樂果橙趕緊攔著，「清者自清，只要大家願意相信我就足夠了。我不想連累你們。」

「樂果橙，我們不怕，我們只是想要個公道。」十六七歲的學生，血是熱的。

「可是我怕，我很怕連累你們。」樂果橙認真的說。

同學們頓時泄氣了。

樂果橙對著同學們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家願意相信我，謝謝你們。」

教室里一靜，然後齊聲說：「樂果橙，我們都相信你。」

不過一個上午，這事就傳遍了全校，有人幸災樂禍，看吧，出大風頭攤上事了吧！更多的是對樂果橙的同情，他們對曲雪嬌的印象實在壞極了。

樂果橙上完上午的課就請假了，秦老師也很理解，很爽快的就給了假條，「你回去休息休息也好。」

樂果橙走在校園裡就被曲雪嬌攔著了，她笑得一臉囂張，「樂果橙，我等著你明天道歉哈。」

樂果橙瞥了她一眼，「那你等著吧！」越過她走了。

氣得曲雪嬌直跳腳，「哼，裝模作樣，我就看你明天還笑的出來？」

「樂果橙。」在校門口樂果橙又遇到了宋明睿，他臉色不大好，「對不起，樂果橙，我去和校長幫你證明了，可是沒用。」

樂果橙擺擺手，「對不起我的人又不是你！」

宋明睿看著樂果橙遠去的背影，眼底十分複雜。 樂果橙從學校出來並沒有回家，而是坐著公交車穿過城市的街道去了某個小區。

樂果橙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七點了，一進客廳就看到她爸爸那張黑著的臉，「你到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媽媽和爺爺奶奶一臉擔心，「橙啊，你可回來了，擔心死奶奶了。」

樂雨菲裝模作樣，「姐，你下午不是請假了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們都很擔心你。」

這句話好比火上澆油，樂益民的臉更黑了，壓抑許久的怒火如火山一般爆發出來，「說，你到底去哪了？闖了那麼大的禍，還有臉在外頭遊盪。老子辛辛苦苦掙錢供你上學，你對得起老子嗎？」

江雪也跟著說：「果橙呀，瞧把你爸爸氣的，你爸爸也是擔心你，你一個女孩子不回家，多危險，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樂雨菲繼續往火上澆油，「姐姐，爸爸養家很辛苦的，公司那麼忙，他都等了你兩個小時了。」

「瞧瞧你，還沒有你妹妹懂事。書都念狗肚子里去了？還學人家打架，你，你要氣死我不成。」樂益民怒火難消。

樂果橙眼睛眨巴了兩下，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哭得震天響，淚眼嘩嘩的流。

樂益民更生氣了，「哭，哭，你還有臉哭。」

「你給我閉嘴！」樂爺爺和樂奶奶心疼壞了，樂奶奶沒好氣的給了大兒子一巴掌，把乖孫女拉進懷裡了，「乖橙啊，咱不哭，都是你爸你好。」

轉頭就罵大兒子，「我和你爸還沒死呢，這個家還輪不到你當家，你逞什麼威風？孩子還小，不就是晚回來會嗎？至於你摳鼻子挖眼的罵她。」

樂益民挨了親媽一下子都懵了，又見他爸媽護著女兒那模樣，心情更加煩躁了，「媽，果橙不小了，你們不能這樣慣她，她做錯了事情——」

「她做錯了事你好好教，為什麼罵她？我乖橙都是大姑娘了，你還這麼罵她，多傷臉面。」樂奶奶瞪著兒子，「瞧你把我乖橙嚇的。」

乖橙打小就不愛哭，現在哭得這麼傷心，肯定是受大委屈了。「橙啊，不怕，有奶奶在，你爸爸不敢把你怎麼樣？」

樂益民心塞無比，「媽，你知道她在學校闖了什麼禍？她和人打架，還把曲檢察官的千金給打了。」他的火氣又上來了。

「乖橙啊，你有沒有傷著哪裡？給奶奶看看。」樂奶奶的第一反應就是問孫女有沒有受傷，在看到孫女搖頭后，才和兒子說話，「不可能，乖橙從小就乖，不會和同學打架的。」

「媽！」樂益民無奈極了，「我還能騙您嗎？今兒上午她班主任打電話找我，人家不依不饒，非要處分她。我給人說盡好話，又賠了人一大筆錢，人家才鬆口，不處分也可以，但必須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人家道歉。」

「奶，我可以作證這是真的，全校都知道我姐把二十班的曲雪嬌給打了。」樂雨菲幸災樂禍的插嘴。

「怎麼哪都有你？我怎麼瞧著你巴不得你姐倒霉呢？不說話能憋死啊？」樂奶奶瞪了樂雨菲一眼。

樂雨菲委屈，「我哪有？又不是我讓她打人的。」

樂益民焦頭爛額，「媽，闖禍的是果橙，你怪雨菲幹什麼？」

這時樂果橙開口了，「奶，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是曲雪嬌帶著人要打我，我才還手的。奶，我真不是故意的。」

樂果橙把臉埋進奶奶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奶，我委屈啊，爸爸還怪我，他在學校還要打我，我不是他親生的，是撿來的吧？」

樂奶奶更心疼了，「哎呦，我的乖橙啊，不哭，不哭，奶奶給你做主。」

抬起頭看著大兒子的眼神都露著凶光了，「有你這樣當老子的嗎？自個閨女受了委屈你不管，還上趕著給人賠禮道歉，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慫貨軟蛋！」

「可她把人給打了，對方家裡有權有勢——」樂益民分辯，他也很為難呀！

「她不打人難道還站著讓人打？我看乖橙沒錯。對方家有權有勢？你是幹什麼吃的？你不是大老闆嗎？你不是很能耐嗎？成天人五人六的，這會倒成了孫子，你還有什麼用？」

樂奶奶罵起大兒子來那是一點壓力都沒有，「我先前還以為乖橙真闖禍了呢，沒想到是你這個老子沒用，有權有勢怎麼了？就能一手遮天嗎？現在是新社會，舊社會那一套不好使了。你還有臉罵我乖橙，當初你初中的時候把校長兒子打了，老娘罵你了嗎？還不是老娘出頭替你把事兒圓了？」

「媽——」

「別喊我媽，我沒你這麼沒用的兒子。」

樂益民被親媽罵的簡直要懷疑人生，江雪和樂雨菲縮在一旁竭力降低存在感。之前江雪不過弱弱提了句，「帝都和鄉下不一樣，益民是做生意的，不好得罪當官的人。」就被婆婆那滿是殺氣的目光瞪得心肝都要蹦出來了。

唯獨樂爺爺淡定的抱著孫子，不時往他嘴裡塞個剝好的葡萄，抽空還鄙視的瞥眼兒子，知足吧，老太婆這會的脾氣收斂很多了，擱年輕那會，早打斷你的狗腿了。

「乖橙，不哭，你爸沒用，咱不指望他。奶去給你討回公道，明天奶就跟你去學校，我去找你們校長，找那什麼狗屁的主任，我看誰敢欺負我孫女？」樂奶奶十分彪悍的宣布，「我是老人家，誰敢動我？我就往地上躺著不起來了。」樂奶奶還是很時尚的，知道的可多了。

「老太婆，明兒我和你一塊去，我就說我有心臟病，正好有人給掏錢看病了。」樂爺爺十分贊同。

「爸，媽，你們跟著添什麼亂啊！」樂益民煩躁的抓頭髮，想死的心都有了。

樂爺爺和樂奶奶的嫌疑表情是一樣一樣的：還不是怪你沒用？

樂果橙險些笑出來，奶奶的戰鬥力太棒了，上輩子她怎麼就想不開跟奶奶說她在帝都過得很好呢？奶奶疼她，但凡她露出點委屈，奶奶肯定能從老家殺到帝都。有奶奶這尊大佛鎮著，她也不會被人欺負死啊！

是真的被欺負死，上輩子樂果橙是被人撞死的，路那麼寬，她走在路邊，怎麼就會撞到她呢？

「奶，算了吧，不就道個歉嗎？又不會少塊肉。把人得罪了，隨便使個絆子就能把咱家的生意整垮了。不能因為我連累一大家子，奶，我去給她道歉。」樂果橙擦著眼淚善解人意的說。

樂益民長鬆了一口，「這才懂事嘛！爸爸也知道你委屈，可這不是咱家不如人嗎？明天你好生和人家道歉，回頭爸出錢讓你媽領你去國外玩一圈。」

樂果橙點頭，「還有爺爺奶奶。」

「行，都去！」樂益民答應的可爽快了。

樂雨菲嫉妒壞了，憑什麼樂果橙闖了禍還能出國玩？

「爸，你偏心！媽，我也要去。」樂雨菲沖著爸媽撒嬌。

四個都去了，也不差再多一個，樂益民大手一揮，「去！」

樂雨菲眉開眼笑，還衝樂果橙得意的笑。

樂果橙哂笑，你是順帶著的好不？真不知她得意什麼。 樂奶奶再三詢問孫女，確定她沒有委屈自己，這才放下心來。離開她房間前，樂奶奶還扭頭說：「乖橙你要不想道歉，咱就不道歉，奶有的是辦法。」

樂果橙心暖極了。

第二天，樂果橙一走進一中大門，就發現遇到的每一個同學看她的目光都異樣。樂果橙木著臉，面無表情去了八班。

她一出現在教室門口，全班就詭異般的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著樂果橙，大家都知道課間操的時候她要當著全校師生給曲雪嬌道歉，張嘴想安慰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孫淼淼弱弱的說了句，「果橙，你還好吧？」

她自己都覺得羞愧，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怎麼會好呢？身為好友的她卻一點也幫不上忙。孫淼淼難受的想哭。

「沒事。」樂果橙搖搖頭，聲音沙啞。

孫淼淼咬著嘴唇，更想哭了。

就這樣上了兩節課，課間操的鈴聲響了，同學們向著操場涌去，很快便按照班級站好。

教導主任夏大海拿著話筒簡單說了樂果橙和曲雪嬌的糾紛，並宣布了處理結果，「鑒於樂果橙同學是初犯，認錯態度良好，經校方研究決定，取消她參賽資格，並給曲雪嬌同學賠禮道歉——」

下面頓時響起了嗡嗡嗡的議論聲，都把目光投向八班，眼裡滿是同情。

等了好半天卻不見樂果橙上台，教導主任生氣了，「樂果橙同學，樂果橙同學來了沒有？請立刻上台，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依舊沒人上台，就是連八班的學生都很詫異：樂果橙哪去了？之前明明在的。

就在這時，一個女生突然驚呼一聲，大喊：「秦老師，快看，樂果橙在那裡！她在教學樓頂的天台上！」

秦嵐下意識就抬頭，魂兒險些嚇飛了，教學樓頂上站在天台邊緣的女生可不就是樂果橙嗎？

「不好，她要跳樓！」秦嵐飛快的往教學樓跑。

操場上的師生反應過來了，也跟著跑，邊跑邊議論，「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有人懟回去，「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換我也得跳樓。學校這做法太欺負人。」

「還說這些幹什麼？還是想想怎麼把人弄下來吧，真跳了可就虧大了。」

更多的學生是罵曲雪嬌，仗著家裡的勢，欺負同學，把人逼得跳樓了。

秦嵐拼了命的往樓頂上爬，七樓啊，此刻她絲毫感覺不到累，只有心慌。這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多好的女孩子，要是這麼跳下去了，她，她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真後悔，她昨天就該幫著樂果橙力爭到底的，大不了她辭職不幹了，也好過——

不覺間她的眼淚爬了滿臉。

八班和樂果橙關係好的也都拚命往樓上沖，男生仗著腿長，很快就竄到了前頭。

校領導們一個個也都變了臉色，校長本來就年級大了，整個人都喘不上氣了，「快，快，一定要把人好好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