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規,老夫是讓你根據葯之效用來說出配方。」
- 2020 年 12 月 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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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七:散瘀止血,消腫定痛,主治咯血、吐血、衄血、便血、崩漏、外傷出血、胸腹刺痛、跌扑腫痛。」
「正淮山:健脾、厚腸胃、補肺、益腎;主治脾虛泄瀉、久痢、虛勞咳嗽、遺精帶下、小便頻數、消渴、子宮脫垂。」
「生草烏:祛風除濕,溫經散寒,消腫止痛;用於風寒濕痹,關節疼痛,心腹冷痛,寒疝作痛,麻醉止痛。」
柳夷光還打算繼續說下去,胡太醫喊停,「會背書有什麼用?」
她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只是為了告訴您,小女已經知道這葯是用於外傷治療的神葯了!小女會自己給他配藥。」
「那就好,最好是不要再來麻煩老夫了!」胡太醫洗凈了手,將扎入傷患腦戶穴的銀針拔出來。
「一刻鐘后他便能醒來。」胡太醫又囑咐道:「他現在這種情況,你應該也知道,最好要在乾淨的屋子裡休養,護理要精心,飲食需精細。」
聽到胡太醫的叮囑,她沒有一絲不耐,反而很高興,這說明,手術很成功,這小孩兒被救活了!
「多謝先生,您辛苦了!」柳夷光朝胡太醫行了一個大禮。
胡太醫哼了一聲,冷然道:「多謝就不必了。診金卻不能不給。」
她覺得意外胡太醫開口問她要診金,便聽胡太醫道:「診金不要多,一盒月餅足矣。」
柳夷光自然答應,「先生若是喜歡茶點,小女回頭多為您做幾樣。」
胡太醫咂咂嘴,捋了捋鬍子,「老夫已經隨睿王爺搬出來了,如今便下榻睿王府。診金直接送到睿王府就行。老夫這會兒還要回去參加睿王的喬遷宴,先告辭了!」
邊說著,邊麻利地將自己的東西都收好。
柳夷光血漬清理乾淨了,將幕籬戴上,這才打開門。手術做了兩個時辰,她以為外頭的人應該早就散了。不成想,外頭仍站著烏央烏央一大片人,在馬車左右很守規矩地站著。
見他們出來,也並不吵鬧。
柳夷光認出來這是祁曜的馬車。
「睿王爺?是您過來了么?」柳夷光並不能確定祁曜是否在車中。
今日他府中還要宴客,又怎麼會拋下客人在這兒耗著?也許這輛馬車只是為了震懾圍觀者。便是如此,柳夷光也很是感動。
「嗯。」
清冷的男聲從馬車裡傳了出來,馬車的門由里推開,便有侍衛拿了踏子過來,祁曜從馬車上走下來。
兩旁的圍觀者紛紛跪下,匍匐行禮。
明明早晨還見過,可這會兒見著了他,總覺得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將她從一個時空拉到了另一個時空。
她想擁抱他,告訴他自己方才經歷了多麼玄幻的事,她居然在這裡看到一場精彩絕倫的外科手術!
她想告訴他,她方才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回去了,而她很害怕自己是真的回去了。她在那裡已經沒有親人了,連一個朋友也無。她不想回去,這裡有親人,有朋友,還有他。她再也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
隔著幕籬的輕紗,祁曜察覺到她了她的——軟弱。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這兩個字。
「傷者可好了?」
胡太醫沒想到睿王居然會過來,聽到問話,回答道:「還未度過兇險期,便是度過兇險期,也還需休養三月余。」
「帶本王前去看看傷患!」
這個醫館的醫師早就嚇傻了,他這個小破醫館,不僅迎來了御醫,現在居然連睿王爺也來了!
睿王爺那可是紫薇星下凡的人!他何德何能,竟撞了如此大運!
圍觀百姓也都蒙了!這個傷患可真的只是一個乞兒?柳大娘子一心想要救治這個乞兒,那是婦人之仁,同情心泛濫。
睿王爺難不成也同情心泛濫了?
噫~
這麼猜測的人為自己產生這種想法而毛骨悚然,應該不可能吧?那可是鐵面無情的睿王! 柳夷光站著沒有動,倒是胡太醫反應過來,將祁曜往屋子裡領。
醫館的醫師也想進來時,千柔將人攔住,笑盈盈道:「還請您在外頭候著。」
醫師頓住腳步,心裡又是忐忑又是興奮,睿王真的進了自己的醫館!
圍觀群眾爆發出一陣嘲笑,「黃醫師,你救人都救不了,還開什麼醫館,直接關門算了!」
黃醫師的臉一白,神色有些落寞。這也的確不能怪他,那位傷患的確傷得很嚴重,性命危在旦夕,若非他及時扎針續命,恐怕都等不到胡太醫過來。
他的心情很複雜,原本他說只有智一禪師與御醫能救,他自己也知道,便是真請來了他們也不一定能救活,他這麼說只是為了讓柳大娘子知難而退,誰知道她居然請來了胡太醫。
他聽師父說過胡太醫的事,十多年前,胡太醫只是一位軍醫,用匪夷所思的治療方法救活了不少將士。診治這種衝撞傷,是胡太醫最拿手的,恐怕整個大夏朝沒人比得過他。
不管怎麼說,這一回他是有得有失。
柳夷光也聽到了嘲笑聲,氣惱上頭,大步跨向門口,大喝道:「術業有專攻,黃醫師不善治療衝撞傷,這值得嘲笑嗎?」
黑色迷情,總裁的勾心誘妻 原本還在吵鬧的人群鴉雀無聲,柳大娘子好生厲害啊!
柳夷光繼續說道:「至少黃醫師出手相助了,他為傷患爭取了時間!」
黃醫師一愣,繼而滿心感動,他沒有想到柳大娘子還會為他說話。懷中的十二兩銀子滾燙滾燙的,彷彿要將他燒傷似的。
「但是你們呢?只是在旁邊看著熱鬧,你們若是安安靜靜的看熱鬧也就罷了,你們還要用惡毒的語言攻擊傷患,攻擊出手救人的人。哪裡來的臉!」
眾人噤若寒蟬,心裡卻都在咆哮,快來看啊,貴女罵人了!
「你們捫心自問,你們當中就真的沒有人看到縱馬傷人者的容貌嗎?真的沒有認出縱馬傷人者身份的嗎?你們不去將害人者揪出來,卻來傷害受害人,你們自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在場血氣方剛的男子不少,被一個小丫頭這般按著頭罵,也激起了血性。一人道:「我便是說了縱馬傷人的人是誰,你又能拿他怎麼樣呢?」
「自當交給官府處理。」柳夷光看向說話那人,平靜的說到:「官府定當按律例處置。」
說話的人露出諷刺的笑容,彷彿在嘲笑她的無知。
祁曜踱步過來,站到了她的身邊。明明也不過是個少年郎,身姿卻挺拔偉岸,給人可以放心依靠之感。
胡太醫一副站在旁邊看好戲的表情。他就說嘛,雙柳庄的阿柳姑娘不可能這麼無趣。瞧瞧這潑辣勁兒,罵人罵得多有意思。以後帝都可就熱鬧咯。
柳夷光發泄過了心中怒氣,心緒平穩下來。卻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氣勢攝人。
鳶兒此刻面如死灰。
她家娘子終於憑藉一己之力,將昨兒拜月宴上所造之勢徹底毀滅。她要怎麼讓人相信,這是她家娘子第一次發脾氣?
千柔也沒能將在拜月宴上獨攬芳華的美嬌娘與眼前這個威風凜凜氣貫長虹的女戰士聯繫在一起。
還真……挺令人舒爽的。千柔眼中帶著幾分敬仰。
祁曜站在她身邊,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眾人都反應過來,睿王爺這是要為柳大娘子出頭啊。那不就是說,是真的要拿下縱馬傷人者?
那人一咬牙,道:「草民瞧見了,騎馬那人是寧遠候世子。」
柳夷光眸色一寒,看向了祁曜。
她好似又給他添麻煩了。
寧遠侯府,那是萬貴妃的娘家,賢王的舅家。
南衙官差的臉色都變了,那可是侯府,他們哪敢去拿人?
祁曜淡淡地看兩名官差,言道:「令京都府尹蔣青親自督辦此案。」
兩名官差戰戰兢兢地答是,慌忙地回衙門請府尹大人去了。
柳夷光心裡直發虛,有這麼粗的大腿抱是很爽,但是自己也不能總這樣坑他。原本賢王的勢頭就足,現在就要同他對上,她怕祁曜吃虧。
她不動聲色的勾了勾祁曜的衣袖,又快速地鬆開了手,祁曜看了過來,她小聲說道:「殿下,裡面說話。」
柳夷光將聲音壓至最低,對他道:「殿下,這事情還是我自己處理吧,您就別摻和進來了。」
「都一樣。」
他本就想將她與自己綁在一起,這件事情,她自己處理或是由他出面處理,在他看來並無區別。
更何況,與賢王的較量,早就開始。
柳夷光急了:「這怎麼能一樣呢?」
祁曜含笑不語。
面對著這樣的祁曜,她是一點轍也沒有,只能暗自嘆息了一聲。
之前沒有見過賢王,她不覺得賢王能對祁曜有多大的威脅。拜月宴上,遠遠地瞧著,二十六歲的賢王,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祁曜在他的襯托下,有年輕歲月掩飾不住的少年氣。
她不得不承認,賢王有不輸給祁曜的風采,在朝堂之上也有美名。
看出她在擔憂,祁曜微微垂著眼看著她,問道:「你為何要學醫術?」
「因為覺得女子學醫很帥。」
……
祁曜反問道:「是嗎?只是因為這個?」
柳夷光瑟縮,自己為什麼想要學醫呢?
最開始,是想通過學醫來輔助做葯膳,她前世也曾嘗試過學習中醫,后覺得自己沒天分,只是還原了幾道《本草綱目》里的葯膳,剛推出的時候客人們倒是追捧了一段時間,熱度過去了,這幾道菜便再也沒有人點過。她也只能遺憾地將這幾道菜從菜單上劃掉。
在雙柳庄生活時,她漸漸又起了想要學醫的心思。
——看病太難了,整個中和鄉只有一位大夫,這位大夫還只是個半吊子,小病看著看著成了大病,大病看不了建議轉去陽城。而去一趟陽城,又要花不少銀子。大多人家是經不起這麼折騰的。
附近村裡有人生病,基本都靠自己扛,或等鈴醫從村中路過,就順便看看病。
這樣的醫療環境,逼得她養成了早睡早起,勤鍛煉身體的好習慣。
怕死,所以想學醫;救人,所以想學醫。
柳夷光目光明澈,答道:「保命救人。」
祁曜扶額,還真是個怕死的! 「你只需要保命救人,其他的,交給我。」
倒也不必特意將「保命」二字咬得特別重!柳夷光哼哼了一聲,正色道:「殿下,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府中不是有客么,您是不是該回去了?」
「父皇母后在府中。」
……
好么,早上白賺了她一撥眼淚。
才半刻鐘,京都尹蔣青騎馬趕來。在醫館外整了整衣衫,直至黃醫師都忍不住提醒他,「蔣大人,您儀錶堂堂、衣冠楚楚,還是趕緊進去罷。」
蔣青給了他一個「你不懂」的眼神,又整了整官帽,這才踏進醫館中。
柳夷光皺了皺眉:「你們出去說,傷患馬上就醒了。」
祁曜往外走,蔣青驚愕地跟在祁曜身後出去了。若是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方才,他好像聽到了柳大娘子用命令的口吻讓睿王出去,睿王一言不發,聽從了……
蔣青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滿眼景仰。
胡太醫拿她逗趣:「阿柳姑娘,你瞧,殿下都被你給震住了,多聽你的話!你讓他出去,他就出去。」
聞言,她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
「哎,看來老夫今日是吃不到喬遷宴了。」胡太醫在胸口比了一個饅頭那麼大的圈兒,頗遺憾地說:「今日宴上有洗手蟹,這麼大個兒的,膏滿黃肥。」
「不就是洗手蟹嘛,簡單得很。先生不嫌棄,小女請客,三日後,您到鍾記,小女親手為您做一桌。保管不比今日喬遷宴差。」
「不嫌棄,不嫌棄。」胡太醫的鬍子又翹了翹,這小丫頭還真上道。
「螃蟹…大螃蟹……」
怎麼還念叨上了?柳夷光覺得好笑,怎麼跟小孩兒似的。看向胡太醫,不是他在說話。
兩人忙行至床榻邊,塌上的小孩兒嘴裡還在喃喃道:「大螃蟹…大螃蟹……」
「小朋友,你醒了?」柳夷光激動地握著他的手,「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小孩兒目光警惕,想要往後退,可動不了。
「別動,你剛剛做了手術,小心撕裂傷口。」柳夷光指著他的胸口,道:「別動,會疼。」
柳夷光的聲音溫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一般,就是為了消除他的緊張感。
「姐姐……」
她點點頭,「小朋友,你叫什麼?」
「小黑。」這小孩兒的眼睛很亮,他又喊了一聲:「姐姐……」
「小黑,你還有家人嗎?需要姐姐通知你的家人嗎?」
小黑的眼神轉暗,咬著唇。是啊,他就是這一條賤命,剛剛聽到的那些都是自己夢到的吧,那可真是一個美夢。
柳夷光憐惜地看著他:「那你願意跟我走嗎?」
小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說……
「嗯,當然,便是你不願意,也要先跟我回去養好傷。」柳夷光看他的表情,以為他只是不願跟她走。
「我願意!我願意的!」小黑扯著她的衣袖,著急道。見她衣衫華貴,又忙放開了手。
柳夷光笑了笑,道:「那好,不過還是先治好了傷再說其他。」
胡太醫冷眼瞧著,心道,她怎麼能隨隨便便撿個人回去呢?自己都還是半大的孩子,難不成還要帶個孩子。再說了,這個孩子來歷不明,放在身邊多危險?
到底是山野長大的,什麼都不懂,空有一腔熱心腸。
「你跟我過來。」胡太醫嚴肅地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