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蔣沐文坐在宋安然對面,挺直了背脊,他已經做好了各方面的準備。
- 2020 年 12 月 1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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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然輕聲問道,「如果庄大人鬥不過錦衣衛,最後人頭落地。到時候沐文表哥打算怎麼辦?如果陛下下令流放莊家人,沐文表哥又會怎麼做?」
蔣沐文蹙眉,「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帶他們離開京城。」
「流亡天下嗎?這天下是大周的天下,沐文表哥帶著莊家家眷能逃到哪裡去?莫非逃到外族地盤上苟延殘喘?」
蔣沐文眼珠子一轉,頓時笑了起來,「聽安然妹妹這話的意思,莫非有別的去處?」
宋安然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是有別的去處。這天下很大,不僅僅只有大周。外面有很多地方都屬於無主之地。比如海外大陸。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沐文表哥和莊家人沒有別的去處的話,不如來找我。我可以安排你們去海外。
雖然海外的日子很艱苦,但是勝在自由,無人管束,更不會有人不開眼的找你們麻煩。
如果沐文表哥志向大一點,訓練一批敢死之士,就算在海外大陸上開疆擴土,封王稱霸也不是不可能。」
蔣沐文盯著宋安然,「我發現這麼多人裡面,志向最遠大,考慮得最深遠,深得狡兔三窟精髓的人就屬安然妹妹。安然妹妹這步海外棋子走得很妙。你這番話我記住了。
真到了需要逃亡的時候,我一定不會忘記安然妹妹。到時候還請安然妹妹給予最真誠的相助。而我則回報你一塊安寧平和富庶的地盤,一切事情都由你說了算。」
宋安然笑了起來,「沐文表哥,你知不知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都希望庄大人趕緊死了算了。他一死,你就得為我所用,聽我差遣。光想想,都讓人激動。」
「安然妹妹,你的心可真毒。」蔣沐文挑眉說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和沐文表哥開個玩笑,沐文表哥不必當真。其實庄大人還有救。」
蔣沐文眼睛一眯,「此話怎講?」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蔣沐文,「我多想讓沐文表哥到海外去開疆拓土。為了這個目的,我應該對庄大人的事情三緘其口。」
蔣沐文先是微微蹙眉。他揣摩著宋安然的心思,接著又哈哈一笑,「安然妹妹,宋大人很希望扳倒江忠叔侄,我相信安然妹妹也希望江家叔侄身首異處。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庄大人就不能死。庄大人若是死了,也就意味著江家叔侄會繼續逍遙縱橫。說不定哪一天,江家叔侄直接擄了安然妹妹回去做第二十六房小妾。」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蔣沐文,「沐文表哥想讓我幫忙,也該拿出點誠意來。」
蔣沐文皺眉不語。
宋安然繼續說道:「沐文表哥該知道,無論是幫庄大人脫罪,還是幫莊家人去海外,我都冒著極大的風險。
畢竟我爹是左都御史,我是他的女兒,怎麼可以知法犯法。若是沒有足夠的好處,我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沐文表哥。」
蔣沐文面無表情地問道:「安然妹妹想要什麼?」
宋安然低眉淺笑,美目顧盼之間,自有一股風流瀟洒的味道。
她說道:「沐文表哥覺著,你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打動我的?」
蔣沐文笑道:「我把我自己給你,行嗎?」
宋安然當即拿出文房四寶,「那就請沐文表哥先簽一份二十年的賣身契吧。」
「你來真的?」蔣沐文大驚失色。
宋安然衝天翻了個白眼。她說了這麼多話,莫非是沒事幹,找蔣沐文消遣嗎?
她做了那麼多的鋪墊,不就是希望將蔣沐文籠絡到手下,替她開拓海外地盤。
開拓海外這樣的重擔,宋安然思來想去,交給蔣沐文是最合適的。
蔣沐文身懷武功,出身侯府,有眼光,有見識,有手段,有謀略。更重要的是,蔣沐文沒有差事,又沒有家累負擔,赤條條一人,來去無牽挂,這樣的人,簡直就是給宋安然量身定做一樣。
宋安然將紙筆放在蔣沐文面前,簽不簽自願。簽了的話,宋安然自然會全力幫助庄大人脫罪。
不簽的話,對於庄大人的事情她只會冷眼旁觀。反正宋家和莊家沒關係,莊家會不會出事,她一點都不關心。
說宋安然冷漠也好,說她現實也罷,總之宋安然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當然,宋安然不會告訴蔣沐文,其實就算不簽這份合約,宋子期那裡也會想辦法救出庄大人。
反正宋安然利用的就是信息差。她有足夠的信息,蔣沐文則沒有。這就是宋安然的優勢。
就如宋子期說的那樣,有優勢不用,費心費力的搞些亂七八糟的名堂出來,那真是蠢貨。
蔣沐文左右權衡,「只是幫你開拓海外?」
宋安然含笑點頭,「當然。我不會讓沐文表哥做多餘的事情。如果簽了這份合約,今年下半年沐文表哥就要隨船出一趟海,感受一下海外風光,對開拓海外這項任務有一個明確的了解。」
蔣沐文定了定神,問道:「安然妹妹,你這麼熱衷海貿,熱衷海外大陸,不單是為了做生意,也不單是為狡兔三窟吧。」
宋安然含笑不語。
蔣沐文繼續說道:「安然妹妹野心勃勃,志向不下於男子。可以說天下九成九的男子在你面前都得羞愧掩面。」
宋安然含笑說道:「多謝沐文表哥的誇獎。」
「安然妹妹做這麼多事情,莫非是想在海外稱王稱霸?還是說你想學武曌,做一代女皇?」
宋安然哈哈大笑起來,「沐文表哥,你的想象力真的很豐富。我只是想要一塊完全屬於自己的地盤。什麼稱王稱霸,什麼女皇,這些名聲可別按在我的頭上,我也不會承認。」 蔣沐文根本不信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一笑,也不言語,只等蔣沐文做決定。
蔣沐文思慮再三,一咬牙,「好,我答應安然妹妹。但是我只答應簽十年。這十年我聽你差遣,十年後我來去自由。」
蔣沐文提筆就要簽名。宋安然卻突然伸手抓住他手中的毛筆,「等一等。」
「莫非安然妹妹反悔了。」
宋安然似笑非笑的看著蔣沐文,「沐文表哥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宋安然笑而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蔣沐文緩緩鬆開毛筆,板著臉盯著宋安然。
他厲聲問道:「你知道什麼?」
宋安然嘴角微微一彎,笑道:「我只知道沐文表哥有渠道弄到銀子,我知道沐文表哥身懷武功。
通過這兩件事情,我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我聽說江湖上有一個組織,叫做血影七子,他們收錢辦事。不過大多數人都懷疑這個組織是朝廷的鷹犬。」
蔣沐文雙手抱臂,反問宋安然:「安然妹妹認為我是血影七子?」
宋安然搖搖頭,「我不知道,所以我想請沐文表哥替我解惑。如果沐文表哥沒有加入其它組織,沒有為其它人做事,這份合約自然有效。
如果沐文表哥明面上在幫我做事,暗地裡卻又為別人做事,甚至不惜出賣我們商行的消息,那麼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引狼入室。」
「我不知道什麼血影七子,我也沒有為其它人做事。信不信由你。」蔣沐文擺出一副強硬的態度。
宋安然低眉淺笑,「我自然相信沐文表哥。所以這份合約不簽也罷。我會幫沐文表哥救出庄大人,至於海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反正我手下有不少人才,沒有沐文表哥,他們一樣能夠開拓海外,大不了時間長一點,死的人多一點。」
宋安然將毛筆放回筆筒,將白紙揉成一團丟在紙簍里。
可是蔣沐文卻有些不是滋味。他覺著自己該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口。
宋安然卻沒再糾纏之前的事情,她直接說道:「家父在庄大人送上的資料中,查到江南那邊的船行和水師都有異常行為,而且持續了很長時間。
這件事情並沒有引起庄大人的重視,但是卻引起了我們宋家重視。
南州除了海貿就是礦產。我的人在南州調查發現,有人在悄悄往北邊走私生鐵,而且數量巨大。聯繫到江南那邊的異常,我懷疑南州的事情和江南的事情有牽連。
想要扳倒江家叔侄,我們得找出切實的證據,證明江家叔侄有參與生鐵走私。
至於這些生鐵走私到北邊之後,去了什麼地方,用來做什麼,就需要沐文表哥去查清楚。只要有了某種可靠的驚人的證據,江家叔侄離死不遠。屆時庄大人自然能夠官復原職。」
蔣沐文一臉震驚地看著宋安然,「安然妹妹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難不成宋姑父連衙門裡的事情也會告訴安然妹妹?」
宋安然含笑搖頭,有些事情只限於她和宋子期知道就行,沒必要告訴其他人。
「我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不勞沐文表哥操心。沐文表哥只要知道,我說的全都是真的。這是扳倒江家叔侄的最好機會,沐文表哥千萬不要錯過。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我們宋家沒事,莊家肯定會大禍臨頭。」 蔣沐文皺眉深思,片刻之後,他說道:「我信你!我會查清楚那些生鐵究竟去了哪裡,做什麼用途。
等此事了結,如果莊家上下平安,之前我答應安然妹妹的事情依然有效。我會隨船出海,替你開拓海外地盤。」
「多謝沐文表哥!」宋安然微微頷首,心頭暗喜。辛苦忽悠了這麼長時間,耍了那麼多心計,總算將蔣沐文忽悠到自己的碗里來。這算是今天最大的收穫吧。
宋安然奉上銀票,「這裡有四千兩,請沐文表哥收下。」
蔣沐文搖頭,「我只要三千兩。」
「我知道。多出來的一千兩,是給沐文表哥花用的。沐文表哥在外行走,用銀子的地方很多。調查生鐵的去向更是危險重重。身上有銀子,做事也會方便許多。總之,請沐文表哥務必收下。」
蔣沐文沒有矯情,「那好,這些銀子我都收下。有了消息之後,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祝沐文表哥一切順利。」
……
等到宋子期回到侯府,宋安然帶著一份資料急匆匆地去見宋子期。
「父親,南州那邊的調查有了新的進展。每年的生鐵走私,大約在三百萬斤到五百萬斤之間。這還只是保守的估計,實際情況肯定比我們估計的更嚴重。」
宋子期面無表情的接過資料翻看起來。
看完了資料,宋子期又盯著宋安然,「我早就和你說過,讓你不要插手南州的事情。那裡面水深,一不小心就會被淹沒。你為什麼不聽?」
宋安然擲地有聲地說道:「女兒有人手,有資源,有渠道,白放著不用,豈不是浪費。
而且很顯然女兒手下的人比父親派出去的人更能幹一些,至少他們能調查出生鐵走私的大致路線和數量。
反倒是父親派出去的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宋子期冷哼一聲,對宋安然的辯解不置可否。
宋安然沒有放棄,她再接再厲,繼續說道:「父親,走私生鐵,需要官府的掩護,但是更需要商行的運作。
無論是冶鍊,還是運輸,都離不開各大商行。女兒用商行的關係網去查這件事情,顯然比父親用官府的關係網去查更快捷也更隱蔽。」
宋子期板著臉,輕聲呵斥道:「狡辯。」
「女兒不是狡辯。」宋安然態度堅定地說道。
「父親也看到了資料上的內容,以生鐵走私的數量和大致路線來看,完全可以將江南船行的異動聯繫起來。
女兒有理由相信,江南有船行在暗中協助生鐵走私。只要父親想辦法將這兩件事情變成一件大案,並且將江家叔侄拖下水,這一次我們就有辦法將江家叔侄干翻。」
宋子期呵呵一笑,「你的想法很好,可是官場上的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以江忠在陛下面前的體面,就算我有本事將南州的生鐵走私同江南船行的異動辦成一件大案,也不足以讓江忠人頭落地。
「可是江忠叔侄插手江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些船行的異動,肯定和江忠有關係。說不定這些生鐵就是江忠的。」 宋子期微微搖頭,「此事我有主張。該怎麼辦案,無需你來操心。既然你已經插手了,索性我就交給你一件任務。
你讓船行的人去江南調查那幾家有異常舉動的船行。如今我們沒辦法直接從江忠叔侄身上找線索,只能從源頭找線索。
你要查清楚,這些船行究竟在運送什麼貨物,數量多少,貨物的主家是誰,和江家有沒有暗地裡的聯繫。同時還要查清楚,這些貨物都被運送到了什麼地方,做什麼用途。
只有將每一件事情都調查清清楚楚,每一項證據都是鐵證,任何人都不能推翻,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扳倒江家叔侄。」
「女兒明白。女兒一定會調查清楚。」宋安然擲地有聲地說道。
宋子期有些擔心地看著宋安然,「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些人個個窮凶極惡,千萬不能等閑視之。」
「女兒會注意安全。父親也要保重。山西大案,牽連甚廣,女兒擔心朝中有人會對父親不利。」
宋子期笑了起來,「已經有人急不可耐的跳出來。今日早朝上,有人彈劾為父,說為父貪贓枉法,包庇犯案人員。」
宋安然心頭一驚,「那陛下怎麼說?」
「陛下讓為父不要因為有人彈劾就分心,陛下要為父專心致志的查案。」
宋安然依舊不能安心,「真的不要緊嗎?山西大案有可能牽連到皇室宗親,萬一那些人瘋起來,到陛下跟前告狀,那該如何是好?陛下那麼護短,說不定為了安撫皇室宗親的情緒,會讓父親做替罪羊。」
宋子期輕蔑一笑,似乎根本沒將皇室宗親的威脅放在眼裡。
他對宋安然說道:「安然,我不瞞你。已經可以確定山西大案和晉王有關係。證據我已經交給了陛下,就看陛下會如何處理晉王。」
宋安然心頭有些慌亂,「父親不會有危險吧?晉王會不會派人暗中對付父親?」
宋子期笑了起來,「你是說晉王會派人來刺殺我?我倒是希望他真的這麼做,如此一來,晉王的罪名就是板上釘釘的。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他。
你別看陛下對文官們沒半點好臉色,動不動就對文官抄家滅族。可是這不代表陛下就能容忍其他王爺派人刺殺文官。
真要有人這麼做,這就是在挑戰陛下的權威。我是陛下親封的左都御史,奉命徹查山西大案。言下之意,我是陛下的臣子,全天下只有陛下有權利對我做出處置。
晉王敢派人刺殺我,他就等著承受陛下的怒火吧。到時候他不死也得脫半層皮。」
聽到這裡,宋安然鬆了一口氣。
宋安然心頭想的是,晉王應該不是蠢貨,應該不會蠢到派人刺殺宋子期。就算晉王真的是蠢貨,他身邊的謀士也會拉住他,不讓他亂來。
宋子期將有關於晉王的犯案證據交給了永和帝。
等待了三四天之後,永和帝終於有了反應。永和帝命令錦衣衛指揮使江忠親自帶人去山西調查晉王府。
宋安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頓感不妙。
以江忠的尿性,他會真的去查晉王嗎?他不和晉王同流合污就算是有良心了。 可別到最後,江忠和晉王聯合起來,反咬宋子期一口,說宋子期羅織罪名,陷害皇室宗親。這個罪名可就大了。永和帝一不高興,說不定又會再次將宋子期下詔獄。
宋安然很擔心宋子期。
宋子期卻讓宋安然不必驚慌。
他們還有南州生鐵走私的籌碼。只要能找到切實的證據,證明江忠和此事有關,那麼江忠所說的話的可信度,自然會大打折扣。
如果能將生鐵走私同晉王府聯繫起來,哈哈,那簡直是老天爺都在幫著宋子期。
屆時江忠膽敢幫晉王脫罪,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為了徹底扳倒江家叔侄,宋安然下令船行的人加大力度追查江南船行的異動。
無論如何也要找出證據,證明江忠和晉王和生鐵走私有關係。
就在宋安然忙著調查南州和江南的時候,顏宓徹底從宋安然的生活中消失。隨著顏宓一起消失的還有秦裴。
據白一稟報,她已經有二十來天,沒在京城遇見過顏宓和秦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