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為小學不是最重要的，貪學校離她家裡近。誰讓人家是老師，最清楚這個了。」江靜蓉笑嘻嘻指著寧雲夕道。

天耀媽媽一聽，笑道：「原來如此。學校教不好，反正家裡有老師可以彌補，不怕。」

對此，於佳佳媽媽插句話：「這樣的想法不太好的。畢竟重點小學的優勢不僅僅在於師資好，學生都很優秀的話，可以讓你的孩子更加努力地去學習。」 顧田鵬媽媽表示贊同：「學習環境非常重要的。讓孩子早些面對競爭，可以早點讓孩子適應這個社會裡的殘酷競爭。孩子總有一天要單獨面對這個社會。」

這些媽媽一個個都好可怕，好像要把孩子們培養成一頭頭狼。孟晨橙乾脆躲寧老師後面去了。

「寧老師你怎麼看？」周天耀媽媽問。

其他兩個媽媽一樣看著這位傳說中的高考狀元老師，靜等著寧雲夕的答案。

對此寧雲夕真沒有打算反駁她們的說法，道：「教育這個東西，方法方式多種多樣，只要結果是好的，什麼做法都是可以的。」

三個媽媽吃驚地看著她這個論調。在人們的印象里，能教出這麼多優秀學生的老師，怎麼說都應該是一個嚴格的、老資歷的、有著強大野心的，否則怎麼能帶學生們一個個沖第一。

現在這個寧老師在三個家長的眼裡，和她們想的完全不一樣。沒有野心的？

三個家長疑問的目光到了江靜蓉那兒。

江靜蓉是比較了解寧雲夕的，可以感受到三個家長那種驚訝的心情，笑道：「寧老師是不一樣。她的魅力，你們要慢慢體會才能體會得到。」

於佳佳媽媽和顧田鵬媽媽天耀媽媽互對下眼神：這個老師感覺不對她們的路呀。

其實只要看寧雲夕送小丫頭念一所不知名的小學都可以看出來了。

「到時候打算讓你們家孩子考哪個中學？」於佳佳問寧老師。

「首都四中。她哥哥姐姐都在那邊上學，她喜歡那裡。」寧雲夕道，仍舊把孩子的願望放在第一位。

於佳佳媽媽問：「她能考上嗎？」

孟晨橙從自己大嫂身後鑽出腦袋回答：「能。」

小丫頭為了考哥哥姐姐的學校肯定是拼盡全力。

「首都四中。」顧田鵬媽媽笑了起來，「那個真不好考，是不是？」

其他兩個媽媽點頭答應她這個話：「是很不好考。我們的孩子都打算放棄了。」

哎？孟晨橙吃驚不小。怎麼她知道的哥哥姐姐考四中都很容易。

江靜蓉發現了小丫頭的表情，樂著道：「你不想想你哥哥姐姐都是寧老師培養出來的學生，考四中能不行嗎？」

「寧老師本來是四中的老師吧。」天耀媽媽問。

「是。」江靜蓉踢寧雲夕回答。

「難怪。」三個媽媽七嘴八舌地說道。

顧田鵬媽媽說：「我們家孩子準備考人大附中。」

聽到這人說這句話，江靜蓉差點一句呸出去，說顧田鵬媽媽：「這個人大附中，不是比四中更難考嗎？」

媽媽們講話都是很有藝術的，可不是都像文文媽媽當初那樣笨，只會直接捧自己的孩子。

孟晨橙看看自己大嫂：寧老師，媽媽們說話都是這樣的嗎？

寧雲夕摸下小丫頭的頭：沒事兒，都這樣。

孟晨橙吒舌，只能說自己大嫂當老師太強了，居然能始終沉得住氣。

「寧老師，我們家孩子都要上中學了，你給提個意見，怎麼讀好中學？」顧田鵬媽媽等三個媽媽向寧雲夕直接請教。 這些家長的孩子一個個都沒有考上中學呢，都已經在想著怎麼讓孩子讀好中學了，估計都想著高考的事兒了。或許不止想高考的事。

只聽周天耀媽媽繼續請教說：「聽說寧老師你的學生在國際比賽中得了獎，被美國麻省理工招過去了。我們真的特別崇拜。怎麼做到的？」

三個媽媽全把腦袋伸長了出來，準備現場取經。

三個孩子看看自己媽媽的動作，才把好奇的目光放到了寧老師那兒一會兒。顯然，這些孩子都習慣了媽媽的這些動作。看到好老師都要撲上去的動作。

寧雲夕道：「這個主要是靠學生自己拼搏出來的。」

「寧老師，你不要說這些虛偽的話了。沒有你指導，他能出成績？」於佳佳媽媽受不了寧老師的這個謙虛調子了，直噴。

顧田鵬媽媽說：「那是寧老師教學生的終極秘密，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和其他人說。」

「明白了。」周天耀媽媽用一句明白暗示著了什麼。

寧雲夕看著她們三一人一句完全讓她插不上話。

江靜蓉急忙給寧老師澄清著：「寧老師不收禮的。」

「寧老師是不收禮，但是也不敢隨便教。」

對幾個媽媽這個噴法，寧雲夕只能說無奈。每個孩子都不一樣，老師要因材施教的。要是她只要說一句所有學生都能學會，她都可以變成神了。

三個媽媽繼續嘰嘰喳喳討論著自己孩子和中學的事情。

「天耀是打算去哪所中學？」

「我想讓他去考人大附中，可是他爺爺不太同意，不知道老人家在計劃什麼。」

「怎麼，你的孩子需要他爺爺同意？」

「他爺爺本事大，我們當然要聽他爺爺意見了。」

「佳佳呢？」

「北師大實驗中。」

「都一樣難考。」

這個車上唯一一個共同點，孩子都要奔著最好的中學去了。

「以前我們的孩子是不是見過面？」佳佳媽媽好像想了點印象，問寧雲夕。

小丫頭孟晨橙想起了那會兒的現場丟臉，腦袋又耷拉下來了。

寧雲夕說：「在少年報。」

佳佳媽媽想了起來，更是吃驚地看著小丫頭：「是她嗎？」

「怎麼了？」其她兩個媽媽拉著她問怎麼回事。

佳佳媽媽實在不敢相信。因為那天的小丫頭是多麼不起眼，比她女兒遜色多的一個丫頭，結果現在一唱歌出磁帶，成績都跑她女兒前面去了。

「她爸爸媽媽是不是音樂家？」媽媽們懷疑著這點問寧雲夕和小丫頭。

不然怎麼解釋孟晨橙超人的天賦。

孟晨橙搖搖頭：自己家裡唱歌好，好像只有她一個。她三姐嗓子也好，但是論唱歌搞音樂，她三姐都不敢自誇。只有她孟晨橙是天生嗓子好。小丫頭從來也不因此懷疑什麼。因為在他們家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

幾個媽媽卻不這麼覺得。

「藝術這個東西，是需要有點兒遺傳的。」顧田鵬媽媽拿著教育家的觀點說，「以前我孩子都沒有打算學唱歌，但是音樂老師說，你們家孩子姥姥不是唱戲曲的嗎？肯定能唱好，說藝術細胞是遺傳的。」 關於是否藝術細胞能遺傳，不如先說藝術細胞這個概念。

據寧雲夕所知道的，人體有沒有藝術細胞這個東西，即使科學家在動物身上發現了類似的東西，可在人體上真暫時沒有找到。

人們更多的是從音樂世家繪畫世家這樣的歷史和經驗來得出所謂藝術細胞能遺傳的結論。可是從人類起點來看，人類對於藝術的感受力是從一開始每個人都有的。好比所有人都會喜歡美麗的花朵，長得漂亮帥氣的人一樣，對藝術的感受力每個人都是存在的。

當顧田鵬媽媽拿這個觀點再來問寧雲夕時，寧雲夕實事求是給予了否定：「從科學和解剖學來說，人沒有藝術細胞之說。」

三個媽媽被她斬釘截鐵的口氣一震：「這——」

「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我們孩子的基因不僅僅遺傳於父母，而且可以遺傳自很久前的祖先。對於很久前的祖先，我們是不知道他們又擅長什麼的。從教育學的角度來說，之所以會出現藝術世家，數學世家，體育世家這種現象，追根到底是家庭教育關係。家庭教育是孩子的第一教育，孩子自出生開始是模仿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裡人，這個才是影響了孩子一生的因素。所以普通百姓家說自己孩子沒有這個藝術細胞，不如說他們自己本身不是藝術家，沒有能成為讓孩子自小模仿的對象，起點比藝術家的孩子低，正是這個緣故。」寧雲夕說到此確實有些遺憾，因為一個事實擺在面前，教育真的是從起點拼爹拼娘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天耀媽媽這一句同樣的感嘆詞，這會兒對著寧老師只有敬佩的份了，而不是上次那句帶著些唏噓。

江靜蓉看著她的轉變不由哈哈一笑，就知道寧老師的魅力要慢慢體會的。

顧田鵬媽媽皺著眉頭，對寧雲夕的話抱著半絲懷疑。

顯然，對於是家裡人的教育影響和遺傳藝術細胞兩種說法而言，家長們更情願相信有藝術細胞之說。為什麼？因為這代表孩子一出生有比其他孩子更絕對的先天優勢。

寧老師這個說法是給她們迷信的腦袋上潑了臉冷水。

顧田鵬媽媽冷著臉，對於天耀媽媽那句驚嘆頗有微詞，提醒對方道：「你們家天耀，那麼小年紀都能登上維也納舞台了。你想說這個和他遺傳了他爸那邊沒有關係？」

感情這個周天耀家裡本身是個音樂世家了。

天耀媽媽明顯不想誇耀自己家說：「他爺爺就那樣。」

周天耀聽到媽媽這句話揚一下眉頭，像是在表示著什麼。

「你們家天耀好像不太高興。」於佳佳媽媽發現了新大陸叫道，「我到現在沒有看見他笑一下的。」

「他本來就不愛笑的。」天耀媽媽勉強解釋著兒子的這個反應。

於佳佳這時候插了句口：「他不喜歡孟晨橙。」

小丫頭孟晨橙吃一驚：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討人嫌棄了？ 天耀媽媽就此有些尷尬，解說道：「主要是他爺爺，說他沒有小姑娘唱得好。」

「不是聽說他爺爺買了他一堆磁帶嗎？」於佳佳媽媽儼然對周家的消息很靈通。

「是買了很多。他以為他爺爺是因為他買的，結果不是。」天耀媽媽對此是一言難盡。自己家老爺子這種做法她是搞不懂的了。

周天耀白皙的臉皮子紅了紅，因為都被媽媽說出來了。說到自己爺爺讓他空歡喜一場，他確實很氣憤。

「這麼說，周爺爺是喜歡孟晨橙的歌？」顧田鵬媽媽回過神來，聽著這個消息很震驚道。

估計這個周爺爺是個很不一般的音樂人。寧雲夕和小丫頭都這麼想。

天耀媽媽說：「他爺爺，自稱是她的頭號歌迷。」

自己的孫子不崇拜，崇拜一個小丫頭的歌？周天耀越想愈生氣。

「好了，彆氣了。」天耀媽媽對兒子道，「你爺爺那個怪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你奶奶都說會為你伸張正義的。」

問題是，周天耀知道，在音樂這個領域裡，最權威最有發言權的是爺爺不是奶奶。所以他繼續很氣悶著。

一個老爺爺是她的頭號歌迷。孟晨橙的腦海里不由閃現出一個可愛的老爺爺畫面，不知怎的，聽見這個消息，小丫頭內心裡很高興。

比起其他人見到她們家小丫頭會直接誇小丫頭唱得好，對於眼前這三個媽媽來說，顯然要直接誇小丫頭有點難。沒法，一個巨大的難堪擺在她們三個面前。她們三個的孩子和小丫頭同時出歌，卻被小丫頭徹底打敗了。

別說家長們想不懂這點，孩子們一樣想不懂這點。

於佳佳再看小丫頭那個樣子，穿的棉襖土裡土氣的，扎的兩條麻花辮子也是毛毛的，活像一頭小狗兒似的，怎麼就唱歌比她厲害了。

不會是耍了什麼手段吧？

三個孩子媽都是有一樣的疑問。雖然寧雲夕強調了沒有藝術細胞之說，可是小丫頭家裡貌似也沒有人可以影響到小丫頭唱好歌。這個顯然存有些疑點在了。剛好，出磁帶，有人說可以用機器修飾一個人的聲音。難說會不會是出磁帶的製作人給小丫頭的歌聲美化了。

可以這樣說，這幾個人對於金老師和孔老師帶小丫頭來插隊早有意見了。

寧雲夕不是沒有感受到這些，畢竟金老師之前和她說過了一些話讓她有了警惕。現在這樣去電台剛好，讓小丫頭從幕後走到前面，實力擺到那兒去，人家信服不信服，事實都在那兒了。

麵包車一路開到了電台。

來過這裡一次的孟晨橙回想著上次來這裡的場面，想起自己四哥鼻頭一陣酸。

電台的工作人員見到熟悉的孟晨橙很是高興。尤其是上次教過小丫頭唱歌的聲樂老師，立馬抓起孟晨橙的手說：「我早就知道你肯定會出名的。你那歌聲，一輩子都叫人忘不了。」

人家電台專業的音樂老師都這麼說，三個孩子媽媽同時驚訝。 「孟晨橙來過電台？」

「聽老師的說法是來過。」

小丫頭看來人不可貌相。居然是來過電台表演的小朋友了。

於佳佳瞪著孟晨橙的眼珠子有些圓，懷疑起這個小丫頭是不是平常裝得土裡土氣的用來糊弄人。

孟晨橙和寧雲夕想澄清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澄清了。只見音樂指導老師可能是太久沒有見到孟晨橙太想念這個小丫頭的歌聲了，帶著小朋友們和家長們一進到屋裡，馬上要小丫頭給她唱一唱她上次教過的那歌。

好在孟晨橙對歌記憶非常好，很快地記起老師說的那歌，當場按照老師的要求哼哼起來。不是表演錄音，孟晨橙非常隨意地哼唱了。但是，當她的嗓子一開口的時候，全場的媽媽們和小朋友登時感覺是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里去。

原想著出版的磁帶是美化了小丫頭的聲音，現在看來是不僅沒有美化到，是降低了小丫頭原聲那種無以形容的美。

「這孩子怎麼能唱成這樣。」於佳佳媽媽對著另兩個媽媽說。

很顯然，這三個媽媽總陪著孩子們去學音樂，耳濡目染之下，對音樂的感受力要比一般人來的更強一些。

聽到於佳佳媽媽這話，音樂老師說：「那是她愛音樂的呈現，很自然很天然地愛著音樂，保持了音樂的那種天然性氣質。這個是怎麼都培養不出來的東西。發自內心對音樂的愛，要靠小朋友自己。」

毫無做作的演唱，是孟晨橙除了天生嗓子好以外真正博得眾人眼球矚目的真實原因。

三個媽媽全然無語了。按照老師這個說法，不如不帶孩子去學音樂。

對此藝術家老師真是這麼認為的。孩子太小去學藝術各種不好。不說音樂，說隔壁媽媽們最愛帶孩子們去學的另一樣藝術叫做繪畫。兒童繪畫有兒童繪畫的特點，一般兒童的空間思維能力在幾歲之前都沒有能形成，所以讓孩子像大人一樣去系統地學習繪畫基礎，反而是毀掉了兒童繪畫。

只要看孩子們的畫都知道，基本是二維世界沒有三維世界存在。

老師們這樣一舉例子，三個媽媽們差點兒尖叫：「怎麼說的都不一樣？」

讓她們帶孩子去學藝術的老師不是這樣說的，都說孩子從小學藝術各種好，拓展思維想象空間，培養孩子藝術細胞，諸如此類。

寧雲夕在旁反正不說話了。說了一些實話的音樂老師感覺自己大嘴巴了。

「你們孩子從小不學藝術不學東西，好嗎？」於佳佳媽媽提出正式的質問函。

太離譜了。這叫她們不管孩子的學習了是不是？

「我沒有這個意思。」音樂老師苦笑道，「只是孩子太小的話，學習藝術肯定不可能像大人那樣去學。」

說穿了是，太小的孩子非要帶去學什麼系統的專業藝術，有點兒浪費錢。

「胡說！」顧田鵬媽媽申辯道，「人家兩三歲學戲曲的怎麼說？人家照樣登台表演。」 「對了，藝術大師不是一個個都在家裡從小學起嗎？」於佳佳媽媽這樣說，本想的是為自己陣營的人說話，結果突然想到了寧雲之前的話。

幾個媽媽都想起來了寧雲夕剛說的話。

家庭教育比什麼都重要，藝術細胞是不科學的說法。哪怕家裡沒有藝術大師，父母對某種興趣的擅長同樣會引發孩子的興趣培養。

這一下，幾個媽媽均望起了寧老師，看來最終是寧老師說的對。

江靜蓉此時算是為了打和場，對媽媽們說：「不想急功近利的家長是不存在的。我沒有看過哪個家長真是對孩子的成績不放心上。除非家長不喜歡這個孩子，孩子可能不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