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塊佈滿裂痕的黑色令牌從我懷中掉落,那個死字已經消失,令牌四角分別寫着貴人、天醫、將星、紅鸞。
- 2020 年 11 月 4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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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神煞?!命數?!你是篡命師!”乘務員大叫一聲,聲音尖銳,牆壁上所有畫像都痛苦的捂住了雙耳。
我心裏其實比乘務員還要震驚,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我掌控,此時我一看身體恢復,立刻撿起地上的半塊篡命師令牌和那個水永遠都不會灑出的瓷碗,奪路而逃。
“逃脫宿命的人,都該死!”
身後響起乘務員的咆哮,我頭也不敢回,一路狂奔,現在只希望王師能帶給我一個驚喜。 道家符籙無用,佛經的作用也有限,只能幫助我驅除腦中的雜念,真正可以傷到乘務員的是篡命師令牌。
這東西得自雙面佛,蘊含着一絲命數的氣息,我暫時還不清楚它的其他作用,只知道它是篡命師的一種證明。
此時乘務員的身體已經發生變化,身高八尺,四肢細長,雙手撐住牆壁,速度極快。
我聽着耳邊呼嘯的風聲和嘶啞的咆哮聲,拼命奔跑,終於跑出了這節特殊車廂。
隨手帶上車門,喘了口氣,我側目看去,乘務員像是一個只有四條腿的變異巨型蜘蛛,她的手臂劃過牆壁,車廂內片片薄紙飛舞,夾雜着衆生的哭喊和哀嚎。
“這傢伙瘋了吧?”我不敢多做停留,將半塊篡命師令牌裝好,掃了一眼手裏的瓷碗:“碗中水一滴都沒有灑出來,如果這真是傳說當中的孟婆湯,那也算是一件寶貝了。”
能不留任何痕跡抹除記憶,這可是殺人放火的利器,真要讓我帶出列車,說不定能成爲我手中一張重要底牌。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鐵門阻擋不了乘務員多長時間,我端着瓷碗繼續逃竄。
濃重的臭味涌進鼻腔,我進入了十月二十三號車廂,乘務員緊追不放,不過我留意到一個細節,在這節車廂裏,她的動作放緩了很多,不像在剛纔那節車廂裏一樣。
她速度放慢,面目雖然猙獰,但是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似乎是害怕吵醒什麼東西一樣。
“她在顧忌某種東西。”多次直播讓我練就出一雙犀利的眼睛,腦子一轉,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乘務員越是顧忌,害怕鬧出太大的動靜,那我就越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口中不斷高聲唸誦出佛經,經過那些牀鋪時,只要看到上面有人,我就會隨手將牀鋪上的白布掀開,扔在過道上。
白布之下一個個殘缺的人形讓我心驚,我也不知自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不過此時我已經來不及考慮後果,只想着儘快逃命。
隨着越來越多的白布被掀開,我對十月二十三號車廂又有了新的認識,那些殘缺的人形雖然模樣悽慘,但是他們依舊擁有一定的自我意識,我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怨氣。
“按照乘務員所說,這列車裏的‘人’只有驅除了身上的業障才能下車,重新開始人生。那這些在列車上熬了七天七夜,連內臟血肉都被抵押出去的‘人”都沒能下車,它們身上原本的罪孽該有多重?”
可以說這節車廂裏凡是留到現在的都是罪大惡極,生前爲禍一方的極惡之徒。它們非常危險,如果不是被列車中的某種力量壓制,或者提前喝下了忘憂水,估計它們早就變成了難纏的惡鬼、厲魂。
當白布掀開,這些殘缺的“人”活動身體,甚至有的“人”開始慢慢坐起來的時候,我身後傳來了乘務員的叫罵聲。
她的憤怒,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證明:“這麼做有效!”
我更加賣力的將白布扯開,乘務員的速度大大降低,我扭頭看去,有些殘缺的人形乘客,根本不把乘務員放在眼裏,它們甚至主動去攔截乘務員。
不過這些殘缺的人形處於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它們的身體精華早已被抽取的乾乾淨淨,此時此刻只剩下一具破舊的皮囊而已。
“得救了!”殘缺人形的阻攔對於乘務員來說不堪一擊,但是架不住數量衆多,乘務員將這些人形乘客全部打飛,可是沒過多久,那些殘缺的人形就又爬了回來,緩慢但卻執着的抓住乘務員,朝她的身體上爬去。
“祿興!你給我回來!”
乘務員的怒喊讓我打了個冷顫,隨後加快步伐,穿過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號車廂,成功進入十月二十六號車廂。
我注意力高度集中,可當我跑到王師所在的牀鋪時,空蕩蕩的牀鋪上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王師?”我聲音很大,此時也不在乎會不會吵醒其他乘客。
“這裏!”二十六號車廂和二十七號車廂交接的地方,王師探出腦袋,朝我招了招手。
我急忙跑過去,入目的場景讓我有些驚訝,除了王師以外,這裏還站着五、六個人。
“他們是?”
“他們跟你我一樣,都是提前甦醒,還沒有失去自我意識的幸運兒。”從王師口中我得知了這輛列車對待乘客的態度是完全不同的,身上業障最少的人或者平日裏行善積累功德的人,會在第一天下車;業障輕微,心中善念惡念平衡的人會在第二天下車;業障較重,造過殺孽,或者心存邪念的人會在第三、第四天下車;業障纏身,惡行累累之人則會被提前帶走灌下忘憂水,送到臥鋪車廂,直到第五、第六天才會下車;至於最後一節車廂,那裏的乘客大多都是十惡不赦、做過諸多傷天害理之事,他們可能會在第七天下車,也可能永遠都無法下車。
王師在列車上呆的這幾天,表面上老實本分,躲避了乘務員一次又一次的檢查,但是隨着時間推移,當他身邊一個又一個乘客被帶走,變得癡癡傻傻失去自我意識後,他終於坐不住了。
這個懸疑小說家行事比我還要謹慎、老道,他嘗試着跟周圍還保留有自我意識的人溝通,將所有人團結在一起,他積蓄到了足夠的力量,佔據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但是他仍不準備行動,而是把主意打在了其他車廂身上。
因爲種種原因,他們本體離開自己所在的車廂,前往其他車廂身上會撒發出濃重的臭味,所以他只接觸到了十月二十七號車廂和十月二十五號車廂的極個別乘客。
但就是這少少的接觸,讓王師瞭解到了很多重要信息,他發現了乘務員身上的一個弱點,準確的說是一個可以被當成弱點的習慣。
每次停車之前,乘務員都會拿出一個黃皮本勾勾畫畫,只有確定了乘客的名字她纔會讓人上車,對於乘務員來說那個黃皮本至關重要。
列車停下後,只有編號爲當天的車門會打開,乘務員堵在門口,根本不可能渾水摸魚溜下車去,所以只有一個辦法,搶走乘務員的黃皮本,將她引開。
根據王師以及車上其他乘客的發現,乘務員辨識乘客依靠的主要工具就是黃皮本,沒了黃皮本子乘務員就像是瞎了眼一樣。
而乘務員本身具有一個習慣,她每次使用完黃皮本後都會將本子摺疊塞在制服左側的口袋中,這個小小的習慣讓王師看到了機會。
所以他暗中聯合三個車廂的一些乘客,制定出了一套詳細的計劃,準備在列車快要停車時偷取黃皮本,然後引發動亂順勢下車。
王師說完後,我的臉色變得古怪,他這個辦法要說起來也有實現的可能,但那是以前,就在剛纔我惹惱了乘務員,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就算是偷走黃皮本,她也不一定會改變目標。
當然這一點我是不會告訴王師的,他爲了能夠離開列車可以聯合三節車廂的大多數乘客,我爲了活下去,也可以不擇手段。
“我已經將自己的計劃全部告訴了你,現在該讓我看到你的誠意了吧?”王師和其餘幾名乘客將我圍在中間,他們已經商量好了,齊齊出聲:“在哪一站可以安全下車?”
我猶豫了一下,正要說出口,列車猛的晃動了一下,車速開始減慢。
“到站了!” 我心中狂喜,可還沒等這份喜悅表現出來,遠處的二十五號車廂門就被粗暴撞開。
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的乘務員像個怪物一般跑了進來,她看着我兩眼冒火,身上還掛着一些殘缺的肢體。
“不好,她發現我們了!”不給王師反應的機會,我當即喊道,這一下算是把他們徹底拉上了賊船。
他們並不知道我和乘務員和之間發生了什麼,僅僅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的計劃已經暴露。
“不要慌!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一站就是土地廟,等到列車停穩,我們都可以安全下車!”在衆人慌神之際,我趕緊出言穩住局面,聽了我的話,包括王師在內臉色都緩和了許多。
“諸位,是生是死,能不能逃離這裏就在此一搏,攔住她我們就能成功逃離!”我看向幾人,跟乘務員比起來,我們幾個還是顯的太過弱小,乘務員身高八尺,像極了傳說中的某種鬼物,遠不是我和這些渾渾噩噩的乘客能夠對付的。不過,我此時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們。
“按照原計劃行事。”關鍵時刻王師站了出來,他跟其他幾個乘客短暫交流過後,關上兩節車廂之間的鐵門,然後快步走進十月二十七號車廂。
動靜鬧得很大,那些低垂着頭坐在座椅上的乘客都有甦醒的跡象。
“列車開始減速,距離完全停止估計還要三、四分鐘,單憑我們幾個想要撐過這段時間太難了。”我愁眉不展,默默看向身邊的“同伴”。
“她過來了!那個怪物衝過來了!”
“這是個什麼東西?蟲人嗎?”
“頂住門,給我爭取時間!”王師獨自退入十月二十七號車廂,把我們幾個留在二十六號和二十七號車廂連接處。
周圍幾名乘客也不知道之前被王師灌了什麼迷魂湯,此時雖然心中驚恐,但是依舊選擇相信他,堅持留下來頂住了兩車廂中間的車門。
列車還未完全停止,我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一咬牙雙手頂住鐵門。
“嘭!”
乘務員衝撞過來,巨大的力道好像是一輛開足馬力的吉普車,鐵門搖晃,第一次撞擊就差點把門給破開。
“這鬼東西力氣好大!”幾人中唯一的女性乘客腿腳發軟,剛纔那一下震得她雙臂酥麻。
我手腕生疼,同樣不好受,改用肩膀頂住鐵門:“王師!你動作快點!”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王師飛快的從十月二十七號車廂中間走過,每經過一個乘客身邊,就會大聲對其說出一句話。
這些話語皆不相同,但是讓人稱奇的是,所有聽過他聲音的乘客,都出現了劇烈的反應。
眼皮眨動,慢慢睜開,臉上浮現出痛苦、絕望、悲憤等等神情,他們原本完好的身體也在這一刻變得傷痕累累。
王師的舉動我看在眼裏,也覺得心驚,不過我很快就明白了其中關鍵。
“王師是在喚醒這些乘客死前的記憶!他是準備讓整節車廂都發生暴動!”我對王師刮目相看,這個能夠制定出詳細殺人計劃,能夠躲避警方搜查逍遙法外的瘋子確實有幾分本事,恐怕早在我上車之前,王師就已經嘗試過喚醒這些人,他已經掌握這些人大部分的記憶,所以才能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其喚醒。
“嘭!”十月二十七號發生的事情,乘務員隔着鐵門上的窗戶也看的清清楚楚,她大喊大叫,衝撞的頻率越來越快。
“你們這些妄圖逃脫宿命的小蟲子,我要碾死你們!”乘務員的身體再次發生變化,她的雙手死死扣住鐵門邊緣,纖細蒼白的手臂裏青黑色紋路慢慢浮現,她五官移位,不斷用頭撞擊鐵門上的玻璃窗戶。
“不好!”我想要補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鐵門窗戶被撞碎,乘務員的腦袋直接鑽了進來!
“你們一個都逃不掉!”玻璃渣子扎的乘務員滿臉都是,她面目扭曲瘋癲,在場沒有一個人敢跟她對視。
那個女乘客原本就站在鐵門中間,這樣安排原本是爲了保護她,可乘務員用頭撞碎玻璃之後,那張恐怖的臉幾乎直接貼到了女乘客鼻尖。
她此時那裏還顧得上推門,手足無措,嚇得完全慌了神。
“就從你開始吧。”乘務員嘴巴猛然裂開,尖銳的舌頭直接洞穿女乘客的脖子,將她拖拽到車窗處。
“救、救我!”
她還要掙扎,但是乘務員似乎掌握有一種特殊的對付乘客的方法,舌頭洞穿脖頸,女乘客雙眼很快暗淡下去,她的身上浮現出大塊大塊的屍斑,儼然已經死去好久了。
“下一個,就是你!”鐵門震動,乘務員的腦袋向前伸出,她的舌頭戳向我的眼眶。
我毫不猶豫,果斷鬆手後撤,也就在同一時間,十月二十七號車廂傳來王師的聲音:“撤!撤!都去十月二十八號車廂!”
幾人爭先恐後離開這裏,在十月二十七號車廂中狂奔,大概只跑到四分之一的距離,鐵門就被撞開,乘務員頂着那滿是玻璃渣的腦袋,手腳並用朝我追來。
“你們跑不掉!”
列車速度越來越慢,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不過乘務員和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情況不妙啊。”
很快,跑在最後的那個乘客已經被乘務員抓住,他的下場和之前那個女乘客差不多,舌頭穿過他的腦袋,留下一具滿是屍斑的醜陋屍體。
不斷有人被抓住,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些被王師喚醒了死亡記憶的乘客一個個清醒了過來,其中有很多人的反應都和盧明一樣,滿是驚恐和慌亂,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死亡的前一刻,這種源自心底的恐懼讓整個十月二十七號車廂亂了起來。
“亂吧,亂吧!你們越亂,我就越有把握逃出去!”王師一馬當先,他原本就是第一個跑進二十七號車廂的人。
“這個奸詐的傢伙。”緊跟在王師身後的就是我,事發突然,當斷則斷。
我一直跑到二十七號車廂末尾,忽然看到了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小女孩。
徐琴身上的怨念被陸塵除去,此時她看起來和正常的小女孩一樣,乖巧可人,眼中還透着分靈動。
“要不要帶她一起離開。”我向女孩伸手,但是她並沒有接受我的好意,反而朝座位裏面縮了縮,似乎有些害怕。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也好,這一世的記憶全是傷痛,希望你忘記之後,明天能有新的開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能決定自己未來的永遠是自己,我和王師拼盡一切挽留的,或許對於徐琴來說卻是拼命想要忘卻的。
收回手臂,我連一句保重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從她身邊跑過。這一個交錯,以後就是陰陽兩隔,永生永世再不相見了。
“關門,快關門!”王師等我進入十月二十八號車廂後,立馬變了臉,根本不在乎後面那些還未逃出來的乘客。
我稍有猶豫,但是王師此時卻極爲狠辣,一腳揣上鐵門,壓下安全鎖。
“快走!”
列車速度變得更慢了,逃生的希望近在眼前。
“祿先生?你怎麼又從那個方向回來了?”馮明龍看見了我,一臉震驚:“您跑來跑去的,不累嗎?”
我哪裏有工夫搭理他,頭也沒回,拼了老命朝十月二十九號車廂和十月二十八號車廂連接的地方跑去,那裏就是車門打開的地方。
“嘭!”身後傳來一聲巨響,乘務員砸開了鐵門,四肢着地,瘋狂爬動!她的速度更快了!
“這又是什麼東西?!”馮明龍看着異變的乘務員,心中驚恐萬分,本能的從座位上竄出,緊緊跟在我後面追了過來。
“你跑個屁啊!”耳邊生風,我還以爲乘務員追來,一扭頭卻看到了馮明龍蒼白的臉。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當我和王師終於來到車門時,窄窄的車門已經被一個女人佔據。
她半邊臉全是傷疤,半邊臉水潤白皙。
“怎麼是你?” 這個跟祿興長相很類似的女人堵住了車門,情況危急,她的態度對我和王師來說至關重要。
女人也認出了我,她微蹙眉頭,一手藏在袖子當中,似乎是準備好了某種殺招。
“你們認識?”王師眼光老辣,大致一掃就看出我和此女之間微妙的關係:“十二號,這位是?”
我搖了搖頭,自己並不清楚那個女人的底細:“她跟我都是十月二十九號車廂的乘客。”
“既然大家都是乘客,那自然要同心協力。”王師露出和善的笑容,根本看不出剛纔就是他關上鐵門,親手斷絕了自己同伴的生路:“都來幫忙,這扇門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此時列車還未停穩,車門沒有打開,十月二十八號車廂裏乘務員狂奔而來,越來越近。
我們幾人手忙腳亂頂住車廂中間的鐵門,那個奇怪的女人猶豫片刻後不僅沒有過來幫忙,反而遠遠避開。
她的舉動讓我和王師有些不滿,但現在也不好計較這些。
“嘭!”
乘務員變成的怪物結結實實撞在了兩節車廂中間的鐵門上,車廂玻璃被震碎,巨大的聲響讓馮明龍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廢物!快過來!”王師暗罵一句,列車緩緩停止,在這生死存亡時刻,任何一份力量都是極爲珍貴的。
“你們跑不掉!我要將你們裝裱在畫像當中,永生永世掛在列車裏!”乘務員不斷撞擊,她身後的幾節車廂已經完全亂了套,十月二十七號車廂的乘客被喚醒了死亡記憶,在車廂中狂奔、尖叫,嘈雜的聲浪,連帶着將十月二十八號車廂的乘客也給弄醒。
一個個殘破的、鮮血淋漓的人從座位上戰起,隔着小小的窗戶,車廂那邊的場景簡直如地獄一般。
記憶迴歸,乘客恢復了死前的模樣,他們有的人在醫院病逝,身上殘留着高頻率注射留下的細密針孔,還有的是出了車禍,身體殘缺,面目全非,扭着畸形摺疊的軀幹在車廂中跑動。
數量太多了,幾節車廂全部發生了動亂,乘客沿着過道驚慌失措,他們大部分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看到身邊的其他人,恐慌二次蔓延。
我親眼看到有些人離開原本所在的車廂,跑向列車最深處,跑向那無盡的懸掛着衆生記憶的一節節車廂。
“嘭!”
“嘭!”
乘務員撞擊聲不絕於耳,鐵門鬆動,我半邊身體都已經麻木,王師的處境跟我也差不多,極爲狼狽。
“撐住!”
“這傢伙瘋了嗎?整條列車的乘客都已經暴亂,她怎麼還有死抓着我們不放?”王師心中氣惱,按照他原本的計劃,此時乘務員應該忙的焦頭爛額,那還會去顧得上他,可實際跟他的計劃發生了極大的出入。
乘務員雙眼冒火,雖然變成了怪物,但是並未失去理智,眼中攀附着血絲,認準了我和王師,誓要將我們抓回去。
“該死,我要撐不住了!”王師大喊一聲,他身體好像燒壞的瓷器般出現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痕,原本浮腫的腦袋也不知道是因爲充血,還是因爲恐懼,變得更加腫脹嚇人。
我咬着牙,現在的局面只能硬撐,放棄的下場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我落到乘務員手裏,恐怕想死都難,估計要被她折磨很久。
“呯!”在我和王師拼命頂住鐵門的時候,列車終於停穩,而列車的車門也在這一刻打開了!
我和王師不約而同,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在發現車門打開的瞬間,鬆手後撤,直接跳下車去。
當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面上時,我甚至還有一絲不習慣,手腳並用,帶着一絲深深的忌憚,遠遠離開身後的列車。
一口氣跑出了十幾米,我纔敢回頭。
乘務員站在車門口,異變的身體撐住車門,她似乎不能下車,只是不斷在列車門口咆哮、叫喊:“祿興!祿興……”
“喊吧,喊吧,以後你要報復就找祿興去,我就是個冒牌的。”嘴裏嘀嘀咕咕,當列車重新啓動,我才徹底放鬆下來,這次直播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叮!”在我跑下列車的同時,陰間秀場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直播任務午夜凌晨進入江城北郊地鐵站,以祿興的身份搭乘最後一班列車完成,獎勵一積分。”
直播任務完成,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這一次能從死亡專列逃下來實在驚險,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運氣的原因。
“十月十二七號車廂,徐琴出現救了我一次;十月二十八號車廂,流浪漢替我擋了一次劫難;十月二十六號車廂,王師出現又幫了我一次,生前種下的因,成爲了我在列車上回報的果,沒有他們我沒有一絲逃生的可能。不過反過來,正因爲有我,所以他們的命運纔會與衆不同。”我收回思緒,翻了翻口袋,文老太太給我的錦袋還在其中,仔細摸了摸,錦袋裏似乎還有東西。
“老人家給了我極大的幫助,這錦袋我一定會送到她後人手中。”並未因爲好奇而拆開,我拍打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手突然碰到了一件東西,那個裝滿忘憂水的瓷碗一直塞在我懷裏,奇的是裏面的水仍舊一點都沒有灑出:“我怎麼把這東西給帶出來了?現在想想,那乘務員死追着我不放,是不是因爲我搶了這個碗的原因?”
答案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我將這件奇物收好,不讓它輕易示人。
“祿先生……我們這是在哪?”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我扭頭看去馮明龍一臉無奈的站在我旁邊。
“你怎麼也下來了?”
“那個怪物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這不是形勢所迫嘛……”馮明龍看向四周,天空漆黑如墨,不見星月,連一絲雲都看不見,周圍唯一的亮光就是我手中的大屏手機。
馮明龍的話,讓我哭笑不得,不過我內心深處還對這個人還存有一絲懷疑,並未完全信任他。